这位新来的少东家,手段太狠,也太准了!看他那样子,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今日这盘会,哪里是分红大会,分明就是一场清算大会!逃不掉了!
沈福很快取来了笔墨纸砚,走到王掌柜面前,面无表情地将他需要归还的金额和期限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还特意用了朱砂笔,在那九百八十七两三钱的数字上重重一点,仿佛烙印一般。
“王掌柜,画押吧。”沈福将笔递了过去。
王掌柜颤抖着手,拿起笔,在那张写满了他罪证和屈辱的纸上,歪歪扭扭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汗水混着泪水滴落在纸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做完这一切,王掌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沈重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目光缓缓扫过院中其他几位坐立不安的掌柜,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了,临江县的事算告一段落。”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长桌,目光在剩下的几位掌柜脸上一一掠过,清晰地问道:
“下一位,谁先来?”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蝉鸣。那几位掌柜如同被点名的学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沈重的目光对视,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平静的问话,此刻听在他们耳中,却比刚才的雷霆之怒更加令人胆寒。
院子里静得有些吓人,只剩下王掌柜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几位掌柜强作镇定却难以掩饰的粗重呼吸。汗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沈重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他将那张写着王掌柜罪状的纸交给沈福收好,目光便转向了另一边,落在了那位身材魁梧、面带络腮胡的汉子身上。
“刘把头。”沈重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客气。
那络腮胡的刘把头浑身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他刚才看得清楚,沈重对付王掌柜那手段,快、准、狠,绝不拖泥带水。
虽然他们漕帮跟沈家是合作关系,并非沈家下属,但漕运这行当,水深得很,账目里头也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和“损耗”。
万一这位较真的少东家也拿着算盘对着他们吹毛求疵……
刘把头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文士,那文士也是一脸凝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早已备好了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