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事事需仰人鼻息,循规蹈矩,不得片刻舒展胸臆……那纵有泼天富贵、万丈高位,于左丘而言,也不过是个华丽囚笼。”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样的活法……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本心”二字,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赫图喇的心上,让他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火苗瞬间黯淡。
赫图喇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试图寻找突破口:“先生大志,不为俗物所累,实乃真豪杰!”
他强行挤出赞叹,话锋紧接着一转:“那不知先生心中……所求为何?是青史留名?还是……别的什么?金银财帛想来入不了先生法眼,权势地位先生似乎也……不甚在意?”
他的问题,急切地想要挖掘左丘真正的欲望所在。
左丘的眼神微微一凝,思绪瞬间飘远。
小妹那双含恨绝望的眼睛,那沾满血污的小手,还有身后万民家破人亡的哭嚎……这些景象如同刀锋切割着他的灵魂!
他想要万世太平!他想要阖家团圆!他想要……小妹能回来啊!!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腥味的悲怆在他胸口翻涌。
但他强行压下,将这些足以撕裂心肺的真实渴望深深埋藏。
最终,他面向赫图喇,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求为何?”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匈奴俘虏:“眼前不就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阴风:“我此刻所求……便是让那些屠戮我族亲、劫掠我家园、使我同胞永陷苦难的匈奴豺狼……”
“死尽!死绝!一个不留!让他们……为我的家人陪葬!”这赤裸裸的恨意宣言,并非全是假话,却巧妙地包裹了他最柔软、最致命的伤口。
赫图喇被这骤然爆发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激得浑身一凉,后背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左丘那仿佛能冻僵灵魂的目光。这回答……哪里是“所求”?
分明是将整个匈奴钉死在仇恨柱上的诅咒!更是拒绝任何招揽的隐晦表态!
若按计划劝服左丘归顺女真,岂非要放弃对匈奴最后的追杀?
赫图喇的心沉了下去,如坠冰窟。
但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强行岔开话题,开始直接试探左丘对女真的观感:“先……先生杀伐果断,令人……敬畏。”
他结巴了一下,才稳住心神:“此番与先生并肩作战,我女真上下皆深佩先生智勇!我王更是英明神武,胸怀大志,先生方才也见识到我女真儿郎的勇猛善战!不知先生……对我女真……有何高见?”
听到终于涉及对大金的评价,连一直沉默观察的霍成疾也忍不住微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锐利地盯着左丘的反应。
左丘脸上的冰冷杀意稍稍收敛,恢复了几分之前那种看似客观平和的姿态,他略作沉吟,语气显得颇为“公允”:
“观感?此战之前,女真于我不过是草原深处传说中骁勇的一部。此番携手合作,亲眼所见,赫图喇将军麾下儿郎确实悍不畏死,战力剽悍,纪律严整,远非那些已显暮气的匈奴可比。女真……尚在鼎盛之期,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