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那双年轻的眼睛就滴溜溜地在暖阁内四处扫视。
掠过垂首侍立的雪鸢,掠过母亲端坐的身影。
最终落在空荡荡的角落和紧闭的内室门扉上,似乎在寻找着某个特定的身影。
“皇儿!”吕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何事如此慌张?进哀家的暖阁,也不知先行通禀礼数了?”
她看着儿子那副心神不宁、四处张望的样子,心头那股因范尚而起的无名火气又隐隐翻腾起来。
李承隆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儿臣一时情急,请母后恕罪!”
他直起身,目光依旧忍不住在殿内逡巡,“母后……范尚呢?儿臣寻他有急事!”
“范尚?”吕娥的眉头彻底拧紧,凤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寻他作甚?”
“儿臣……儿臣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请教他!”
李承隆没注意到母亲语气的变化,急切地说。
吕娥盯着自己这个虽已大婚在即,心思却依旧显得稚嫩的儿子。
她心头的火气“噌”地就窜了上来!
她这边正费尽心机地熬着范尚。
就是要让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奴才,敲掉他身上的傲骨。
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
他再蹦跶,再倔强,也不过是皇家豢养的一件玩物。
一条可以随意驱使、也可以随时丢弃的狗!
他的所有聪明才智、所有自以为是的傲骨,在皇家天威面前,什么都不是!
可自己这个皇帝儿子,竟然遇到点事,张口闭口就是找那个奴才请教?!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承隆!”吕娥的声音冰冷如霜,“你如今虽未亲政,但也已十六岁,即将大婚!身为大燕天子,坐拥四海,统御万民!遇事不想着自己如何思虑周全,如何权衡利弊,如何拿出一个皇帝的担当和气魄来!却动不动就要寻一个太监来请教?!”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意,语气却更加严厉刻薄:
“范尚?他再如何伶俐,再如何有些急智,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一个奴才!一个身份卑贱的阉宦!一个由霍莽那老贼亲手送进这长乐宫、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奴才!”
“哀家留着他,用着他,不过是因为他眼下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就像一把刀,用着趁手时自然留着,钝了、或者有反噬主子的苗头时,随时可以丢弃甚至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