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生一口一个哥俩,唇角的笑意却比那坛酒还腻,偏生还装出一副满脸仗义的模样,分明是起了歪心思。
这酒方子只要真能成,他就能省下请外头匠人的钱,还能拢住沈修远这条摇钱树。
至于将来真要发了大财嘛……再琢磨也不迟。
谁知沈修远听着却只是微微一笑,低头拂了把袖子上的灰,慢条斯理地“嗯”了声。
抬起眼时,那眸子黑白分明,透着股戏谑的笑意。
“杜掌柜这话听着顺耳。”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手指还在桌沿轻轻点着,一声声敲得杜瑞生心里忽地有点发虚。
“只要真心做事,银子好说,人手也好说,只不过……”
说到这里,沈修远的语气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扫了杜瑞生一眼:“要是酒好了,卖得开,那分成可得写明白,免得日后伤了咱‘哥俩’的情面,是不是?”
话里虽带着笑,可那分明是话锋拐得极硬,甚至特地在哥俩二字上重了几分语气。
杜瑞生闻言扇子顿了顿,心里虽有几分不情愿,面上却只得陪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哪能寒了沈老弟的心!”
沈修远看他笑得那叫一个顺从,心里却已把这人打量了个七七八八。
手上这坛酒不过个引子,真要榨这只瘦狐狸的油水,还得再喂几口甜头才成。
想到这里,沈修远拇指轻点坛口,语气和熙又似随口敲打:“这酒嘛,不急。”
“杜掌柜先腾个窖子出来,我得自己挑水选料,挑好了,我再来封锅。”
说罢沈修远抖了抖袖子,转身唤了赵大牛一声:“大牛哥,把后头那几包香料也收拾收拾,明儿个咱要多备点肉。”
“酒得有,肉也不能断。”
赵大牛嘴里应着,瞧见杜瑞生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乐得差点笑出声。
杜瑞生这时也只得装作满面堆笑,拱着手陪声应下:“成成成!这事儿就交给兄弟你!”
虽然嘴上尽是奉承,可他心里头却已偷偷把这酒水的事儿翻来覆去地盘算。
他心中清楚,沈修远这小子绝对是有两手的,否则也不会凭着一锅卤肉就能让他这风月斋的生意起死回生。
现如今杜瑞生心中盘算的全都是怎么能先套出来,怎么能先偷一手,怎么能……
只要熬得住,就算沈修远这人再机灵,能耐再大,手艺也得是风月斋的!
可他却没瞧见,沈修远指腹搭在坛沿,微微一顿,望向他的神色中尽是意味深长。
杜瑞生被沈修远几句噎得满肚子打鼓,嘴上却还笑呵呵地应着,不敢多停,扇子在指间转了两圈,就找了个借口挤出了后院。
这才刚走出没几步,他便往后院那暗处一招手。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斑驳的老酒匠便缩着脖子跟了上来。
这老酒匠原是风月斋后院那口酒窖的主事儿,也是杜瑞生暗里从镇外挖来的老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