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呢!”方正清一把抓住沈千的胳膊,那只没受伤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你今日在朝堂上,让我去向夏延宣战,这已经是在告诉他,我们要对他动手了!你现在又要去抢他的极乐园?你生怕他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不提前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吗!”
沈千终于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神里却没了半分玩笑。
他看了一眼方正清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瞥了瞥他另一只被粗布包裹的伤掌,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方正清心头。
“老方,你坐下,我问你个问题。”沈千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觉得,一条被猎人盯上的毒蛇,在发现自己洞口有动静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方正清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坐回原位,皱眉道:“自然是盘踞洞中,竖起毒牙,等着猎人上门,给予致命一击。”
“对,也不对。”沈千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将碗在桌上轻轻一推,推到方正清面前,指着碗沿道:“它会竖起毒牙,但它最宝贵的东西,不是它的命,是它的蛋。它会第一时间,趁着夜色,把它的蛋,偷偷转移到另一个更安全的巢穴去。”
沈千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敲击着方死清的神经。
“极乐园,就是中山王的蛇窟。我们在朝堂上吼那一嗓子,就是故意在蛇窟门口丢了块石头。夏延这条蛇,现在一定紧张得要死,他会以为我们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要从极乐园这个明面上的产业下手。”
沈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股子痞气又回来了,却带着森然的寒意:“他会把极乐园所有的账本、所有见不得光的契约、所有能跟他扯上关系的活口,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但他最看重的东西,不是这些,是钱。是这些年,极乐园为他敛来的,足以养活一支私军的,天文数字般的……金子。”
他凑近方正清,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如同魔鬼的低语:“他会觉得极乐园这个老巢不安全了,他会把这些金子,从金库里提出来,转移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去。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攻打他那个固若金汤的蛇窟……”
沈千眼中精光爆射,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灿灿的未来。
“……而是在半路上,当他的运金车队,走到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时,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方正清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脑中那根名为“常理”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声东击西!朝堂上的宣战,根本不是宣战,而是一记驱赶猎物的响箭!
他看着沈千,这个看似懒散不羁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形象已经彻底颠覆。这不是一个官,甚至不是一个骗子,这是一头懂得利用人性和恐惧,设下完美陷阱的恶狼!
沈千看着方正清那张写满了震惊与骇然的脸,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所以啊,老方,这打打杀杀,拦路抢劫的粗活,就交给我那些‘不讲道理’的朋友来干。”
他咽下面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拍了拍方正清的肩膀,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去邻居家借点米的小事。
“你呢,就负责一件事。”
方正清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做好通宵加班的准备。”沈千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帮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