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陈平时一个在学校东边的天桥,一个在西边的地下通道里——在一块就能赚一份钱,分开了能赚两份。
陈现在三十来岁,他眼睛瞎了,爱说话,据说脾气也好,曾经发狂地打砸东西,把路人吓个半死。
还是大陈放心过来看他,各种给他求情,保证他是危害社会的疯子,这才让受惊的路人放过了陈。
但陈总能比大陈赚的钱多些。
无他,他有一门手艺——拉二胡。
宁馥正是每天都来听这个陈的二胡,她都快『摸』出规律来了。
通常到了晚九、十点钟以后,行人了,大陈就会从他那地下通道出来,来找陈。
一根棍子两人各握一端,手残的领着眼盲的回家去。
宁馥记得有个学长的作业就以这二人“回家”的背影做结尾镜头,最后拉个远景,天月亮光辉洒落,冷漠而又慈悲。
虽然也拿了个及格分,但得说,令人印象深刻,发人深省。
*
陈今天拉《二泉映月》。
他会拉的曲目并太多,但这《二泉映月》是保留曲目,往往拉一首两首别的曲子,他就会拉一遍《二泉映月》。也许正是因为瞎了眼,他和这首曲子更有共鸣。
过,也是每个人都是阿炳。
这个沉默寡言,有在摇晃缸子要钱时才努力而认真地营业一下的陈拉琴时有出错。
因他是盲人,能拉出曲调来已经很令人称奇,也就没什么人在意曲子里的错误了。
他对《二泉映月》很有执念,哪怕这曲子对一个瞎子来说有点太难了,但平时没人叫他拉琴表演的时候,他己也反复地练习。
宁馥天天来,陈虽然看见人脸,但也知道有个姑娘,要么就是个很瘦的伙子,脚步轻快,每天来听他拉琴。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陈终于问:“你怎么去找我哥。”
大陈更好说话,对学生们也算是有求必应,甚至愿意让人给他的伤口拍照(当然,钱要到位)。比起陈传闻那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古怪脾气,学生们还是更愿意和大陈打交道。
宁馥笑道:“我喜欢听你的二胡。”
她喜欢努力的人。
而且,二陈的故事,基本都是由大陈讲述的,陈爱说话,很多学生到了也撬开他的嘴,最终还是被大陈笑『吟』『吟』地接过话头。
果要另辟蹊径,故事换个人来讲,说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陈盲眼直视着方,那眼仁蒙着一层白翳,“那你认真听。”
语气冷淡,仿佛在质疑宁馥根本没说话。
他再说话了,重又拉起了二胡,琴声幽咽,泣诉。
宁馥听到晚,大陈来了,看看陈面的讨饭缸子,高兴极了,一边将木棍伸给陈,一边说“走了,下回多拉琴,咱就有钱了!”
宁馥目送着二人在月光下走远。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陈的琴声。
他的确很努力,拉了这许多年,却还是出了几处大的错。听起来有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