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一把握住他的手,笑着反问:“是啊,我喜的什么?你可知?”
齐天温柔地理着她稍显凌乱的发丝,“却是不知。”
霍水仙笑色忽浓,“既然你我二人皆是不知,不妨去我心里看看?”
齐天正色相询:“还会准别人去瞧么?”
“不准了,除了你,谁也不准,”霍水仙侧头靠向他,辞气微转,低声道:“齐天,别再丢下我,我会怕。”
“如何舍得?”十指穿其如柳乌丝而过,他又何尝安稳过一刻?
齐天身上散出一缕淡淡墨香,霍水仙着迷地嗅着,“你把我宠坏了,你把我宠成了半日都离不得人的两岁幼童。”
齐天温柔如云,辞气若风,“别害怕,我负责。”
霍水仙抬眸望去,“负多久责?”
萤如星河的眼瞳里,映着眉目如画,齐天看定她,一字一诺地道:“千生万劫,不止不休。”
两岁幼童如得赠糖人般喜乐,藕臂紧紧圈住其腰条,唇梢轻翘,蜜入心田,浅笑安然。
前朝余势夜潜齐府的行动失败后,其以静制动之下,却是一刻未闲,一直在暗中筹划,等待时机。
陆上?瞿潜撸?自种痘之法全城推行后,染病之人以目之可见之速减慢,玄国三王爷当机立断的这步险棋,是下对了。
消失了一日的霍水仙突然重新出现在京城的第一刻,陆上?霰愕玫搅讼?息,经过这次一吓,他命人盯地更紧。
而深宫里的陆玄矶,忙的也是焦头烂额,一边命太子陆上翎和三王爷陆上?鼋吡σ肿∥烈弑?发,一边命钟珩倾尽鉴天门之力追查前朝余孽。鉴天门的人一刻也不敢松懈,终于在天花之事尚未完时,查到了秦姑姑的头上,只是尚未查到凤戈瑶身上,前朝公主,钟珩从未怀疑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只因陆玄矶夺宫之时,凤戈瑶的母妃,也就是前朝皇后,刚有身孕,连皇后自己都未有发觉。丧夫之痛一度让她欲随先皇而去,还是秦姑姑觉出皇后身体有异。本以为是郁结之症,谁料大夫切脉之时,竟摸出了滑脉。先皇遗腹子在世,前皇后不得不振作起来。
由于广刹生前无嗣,所以这个被前皇后认定是先皇留予其念想的孩子,尚在腹中便承载起无数人的希冀。一出生就背负了血海深仇,复朝大愿。这个孩子被藏得极深,所以无论鉴天门如何顺藤摸瓜,都没能发觉前朝尚有一公主存世,只当前朝皇后的心腹秦姑姑便是一众余势的天顶了。
终于查出心头大患,在位十余年的陆玄矶早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妇人之仁,当场下令将前朝余孽尽数缉拿下狱,并立即昭书发榜,将十一年前承平大将军灭门血案之真相,大白于天下。
前朝广刹,残暴不仁,昏庸无道。当今圣上时任忠将,卫国之安。安平之下,怎奈广刹嗜伐至极,又堂上之命难违,不得不伐。然,圣上赤心,不忍亲睹百姓饱受战火之蹂躏,万家流离失所,故而忍痛起兵。一日功成,圣上仁厚,无辜者不受株连,广刹眷属放行出宫,朝中奸佞均贬为庶人。殷阕将军时任圣上麾下一员大将,厥功至伟,前朝余孽枉负圣恩,承平将军全府上下,遭其残杀,更大放谗言,构陷圣上,以此举而震动朝纲,此罪一。
天花之疫经由东宫陆上翎、燮王陆上?雒夭樗?知,亦乃前朝余孽所行,罪恶滔天,令人发指,此罪二。
天佑我民,东宫陆上翎、燮王陆上?鲇谝咔楸?发之际,力挽狂澜,挽救万民于危难之中,扼杀孽人歹心,未成其意。歹人存世,国将不安,民将不?G,当斩不赦。
诏书之后,另附衙布,大意是:七日后,押犯游街示众,斩首于城门之下,以安亡魂。
此诏一发,群青激愤,无不怒而斥之。十一年前的惊天血案,牵动民心十一年的悬案,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文人皆字赞皇帝明德,百姓皆拊掌而呼。
事出之快,前朝人将行之事不及准备完全,便被钟珩杀了个措手不及。前朝众人口风甚紧,心血倾覆之下,竟谁也没有透漏出半点公主之事。
而整个玄国最为震惊之人,当属齐天。
布告发出的第一刻,齐天不是立即相信,而是怀疑。他疑心此乃陆玄矶故意顺水推舟,将殷府灭门之事扣于前朝余势身上,但天牢中安插的暗桩,却证实此事的确出自前朝中人之手。
十一年里,他的每一步棋都是为陆玄矶所下。整整十一年,步步为营,精心部署,如今却是步步皆错。睿智如他,却也受了蒙骗。
出乎意料的是,齐天竟比自己想象地镇定,除了自嘲愚蠢,再无别的心思。前朝中人智者何其多?大隐隐于市,隐姓埋名如许年,却因天花一事再无回天之力。害人者终害己,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至于若尘最为担心的凤戈瑶,当年这些人犯下罪行之时,身为公主的凤戈瑶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纵然仇怨再深,齐天也不会强行扣于无辜之人身上。这些年所背负的,在真相大白之时,他便陡然放下。无论世事如何变改,只要小蝶安稳无虞,平安喜乐,他能一生一世相伴其左右,就好。余的事,就随尘而湮罢。
于此,齐天便再无将凤戈瑶拘制的必要了。
天花一事,东窗事发后,凤戈瑶整个人便三魂失了七魄,眼神空洞,脑中一片空白。一直以来,凤戈瑶无端地背负着口耳相承的血海深仇,母亲仙逝之后,她一度想要逃离于秦姑姑的股掌之上,对所谓的前朝之人,厌之欲避,却从未想过他们有一天会死。秦姑姑虽然严苛,却是如同唯一亲人般的存在。现在秦姑姑也快死了,她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