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塔克心想:坏了!传家宝保不住了! 事实上城外的围城军队中还有一面旗帜,那是一面龙旗,此时已扛在一名身着扎甲的骑手肩头越过西班牙人挖出的壕沟来到城下。 骑着相对矮小的蒙古马,面部扁平的朝鲜通译将龙旗扎在城下,勒马围着龙旗兜转一圈,这才仰头看向城上那一片铁皮人扬起友好笑容。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向城头抱起拳来。 怪腔怪调的汉语和西班牙语,先后被他用抑扬顿挫的嘹亮嗓音传入城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诸君,在下奉命向诸位转达大明帝国东洋军府,正二品骠骑将军、欧罗巴总兵官陈九经的问候——半年未见,诸位金银财秣,增收几何?”第三百四十四章麻烦 比隆元帅在波尔多遭到炮击后的第三天收到波尔多的第二封求援信。 这封信原本应在早些时候送到,但比隆元帅的军队已完成集结,展开的一万大军将要跨过马龙河攻向卡奥尔城。 求援信令他驻马不前。 因为与‘围城军队增至五千甚至更多’的消息一同送达的,还有‘曾劫掠波尔多的明军元帅陈九经打着纳瓦拉王国的旗帜加入战场’的消息。 当然还有守军‘与波尔多共存亡的决心’。 这对比隆元帅而言不合逻辑呀。 “纳瓦拉王国尽管有天主教徒,可国王公然宣称纳瓦拉是所有胡格诺派的庇护所,他们怎么会搅合到一起去?” 仅在半天之后的书信便解答了不知究竟该西走解波城之围、还是该东奔报卡城之仇的比隆元帅这个问题。 那面蓝底儿大金链子的旗帜代表的并非国王波旁亨利,而是法兰西公主、纳瓦拉王后玛格丽特。 在炮击结束后,明军与西班牙军团并未进攻,只有陈九经身旁全身笼罩在板甲中的骑士策马至城下,掀开面甲向城上表明她的身份,劝说守军投降。 波旁亨利是胡格诺教徒,但玛格丽特王后可生来就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西班牙军团站在她身后非常正常。 因此仅仅过了半天,第三封书信已经算不上是求援信了,倒像是最后通牒:“大炮把城墙轰出缺口,更多人出现在城外,原有的计划恐怕不能成功。我们会为国王守城六天,在那之后波尔多将向王后投降。” 以男爵之身投身骑兵将领的比隆元帅攥着信件苦恼地闭上双眼,书信被他攥成一团,口中喃喃道:“玛戈王后,玛戈王后。” 在玛戈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比隆那时候还只是出身大家族一名低微的男爵,被选入宫廷短暂担任玛戈公主的侍从,也正担任公主侍从时让年轻的他被出入宫廷的布里萨克元帅看上。 在元帅的引荐下,小男爵前往意大利战争末期的军队服役,那的战争让他成为瘸子,但也成为老吉斯公爵麾下的骑兵团长。 法兰西的一切令他感到痛心,其中最令他痛心的无疑是瓦卢瓦王室。 英明的国王应当稳定自己的王国,可他的国王别说稳定自己的王国了,就连稳定自己的家族都做不到。 王弟安茹公爵动不动就在巴黎旁边起兵,嫁去封国的妹妹非但不帮家里考虑,还整天想着帮丈夫坐上哥哥现在坐着的位置。 他是多么怀念意大利战争时法国军人在国王的旗帜下同哈布斯堡争夺欧洲霸权的光荣啊! 而现在的情形又是什么呢?法兰西的公主要联合外国人加入这场左右法兰西命运的混战了吗? 说他对曾饱受屠杀的新教徒怀有同情也好、或者说对法兰西内部混战的痛心,比隆都不愿与纳瓦拉的波旁亨利兵戎相见。 因为显然那是一个比亨利三世更有明君气象的君王。 但此时此刻,法兰西公主带着明军与西班牙军队出现在波尔多,局势便已由不得他。 别无他法的比隆元帅一面派出骑手向巴黎的国王告知这一消息,请求增派更多常备军以支援吉耶纳省的双线作战,并另派出一支部队南下攻打途中任何一座可能夺取、属于纳瓦拉王国的要塞,以期尽可能晚地让两支敌军会合一处。 同时大军在傍晚的多农河畔拔营而起,沿着来路退去,他要由另一条路去往波尔多。 与积极求战的王军不同,波尔多的局势并不像求援信中说的那么紧急。 在波尔多左岸的葡萄园里,代表守军的波塔克伯爵正与骠骑将军陈九经、纳瓦拉王后玛格丽特推杯换盏。 尽管他们都穿着铠甲,气氛却像将波尔多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吉伦特河港口一样,避免了直接受海洋冲击的平静。 拉开面甲的玛格丽特坐在交椅上像个瘦小的男人,她轻佻地向酒杯中挤入一颗葡萄,向波塔克伯爵举杯,道:“那么,在三天后,守军将会向我投降,城里的绅士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再没人比波塔克伯爵还要开心的人了,眼下这座拥有广袤葡萄园的庄园就属于他,专门让给纳瓦拉王后休息,他恭敬地举起酒杯道:“在这几天里我们会提供粮食、水果、蔬菜和一些肉,供应王后的大军,以换取和平。” “并且我以荣誉担保,如果比隆元帅率军赶到,波尔多城不会加入您与国王的战争。”波塔克抿了抿嘴,道:“但波尔多城的最终归属,还要由你们决定,即使超过期限但比隆赶到,波尔多也不会加入您的军队,这一点希望王后理解。” 玛格丽特沉浸在自己‘带兵打赢一场战争’的兴奋中,她高兴地像个小女孩,回头望了一眼身侧端坐交椅上的陈九经后才对波塔克笑道:“阁下请放心,我不需要更多军队了。” 说罢,她对陈九经道:“你觉得怎么样,我的将军?” “城里没有人放狠话么?” 噙着烟斗的陈九经表情非常失落与困惑,罩在铠甲中的雄壮后背向椅背靠了靠,鼻孔喷出两道愤怒的烟雾:“比方说要讨回上次战斗的损失之类的话,或者说为了荣誉,你们不是把荣誉挂在嘴边,为了荣誉要与我决一死战?真没有这样的人么?” 他的话让波塔克伯爵感到尴尬,顿了顿才小声回应道:“尊敬的将军,没有,真没有,大家都对能和王后达成协议高兴极了。” “唉……” 陈九经悠长地叹着气,突然抬手向远处庄园外骑马兜转的骑士挥去,向波塔克道:“看到那个大个子了么,那是我的副将康古鲁,我答应他会从波尔多弄到比上次更多的板甲送给他,上次你们应该见过。” “这件事让我很难办,昨晚他溜进我的营帐,说他发现你们都换上新的铠甲、骑着新的战马,漂亮极了。” 陈九经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弓,随后指向不远处的波尔多城墙,神情认真:“城里能为我解决掉这个麻烦事么?既然你们不参与战斗,铠甲、兵器和战马,留着也没有用,对吧?”第三百四十五章爱屋及乌 “你怎么能那样说话,他们已经投降了,你却还要夺走他们的战马、铠甲和兵器,即使是乡下来的贵族都不会这样。” 陈九经牵着马在前面走着,玛格丽特牵着马在后面追着,边走便喊:“这太让我羞愧了!” 他们的背景,是波尔多左岸洞开的城门里一辆辆小推车打着火把,上面装满亮晶晶的铠甲与刀剑、长矛,还有仆人牵着一匹匹战马顺着大路赶向城外的壕沟。 城头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换上绸缎与刺绣衫的大人们目送传家宝离自己越来越远。 陈九经一手拉着缰绳一声按着腰间马刀,皱着眉头缓缓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在营帐门口回过头微微扬着下巴问道:“你认为你打赢了一场仗?他们尊敬你是公主、是王后的身份所以才投降?还是说你认为我在乎这些破烂铠甲——我的西勇营一个月军饷就能买到这些东西。” 他没说马,因为他真的很想要那些马。 低头走路的玛格丽特被陈九经突然止步、转身、回话吓蒙了,向后退了半步深吸两口气才小声抱怨道:“半天不说话,我们不是说完这个话题了么?” 陈九经却不管那些:“投降是因为抵抗没有用,我的火炮把城墙打坏,证明了只要我想攻城,城墙就拦不住我;我们人多势众,巷战他们也不是对手,负隅顽抗只能徒增死伤。” 玛格丽特惊呆了。 她真的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军事上的事她又不懂,只有在政治上才会愿意搀和搀和,因此尽管好奇,她才不会违背陈九经的军事主张,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抱怨抱怨罢了,却没想到陈九经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你的身份,只是让他们把投降这件事更容易说出口的台阶。” “所以你是故意齐射一次后就不再下令。”玛格丽特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能劝降他们?” 陈九经耿直地摇摇头:“不知道。我同意你去,只是因为我的朝鲜通译在说话时没被火枪射击,这说明他们的战斗意志薄弱,即使你去也不会有危险,因为他们不敢杀我的人。” “所以,为什么不攻城?” “因为摧毁城池很容易,修缮城墙却很麻烦,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九经将战马递给亲兵,向帐内边走边道:“在大明沿海的广东,有一座广海卫城,修建于大明洪武二十年,至今有二百零二年,那是一座坚城。但在九年前,一伙倭寇占了那,倭寇,就是来自倭国的海寇,穷凶极恶。” “义父奉命讨贼,尽数歼灭城中倭寇,城池亦毁于战火,到现在九年,不,已经十年了。” 年轻的陈将军俩手一拍:“你猜怎么着?好多年前义父觉得把自己打坏的城墙修好太难了,他干脆在别的地方另外修了座城。广海卫……没啦。” “波尔多,我的城。打坏了还要我来修,那我为何要打?” 你的城? 玛格丽特非常男性化的双手环胸向后微微靠着,打开的面甲下皱着精致的小鼻子,反复咀嚼着‘我的城’三个字,意味深长。 但陈九经并没有这份觉悟,反而认真地指着帐中挂着从西班牙弄到的法兰西草图道:“接下来如果比隆来了,你有什么办法保证他们不会在我们出城迎战或守城时倒戈来进攻我们,有办法么?” 不等玛戈回答,陈九经就自问自答道:“没有办法。” “不,他们答应我了,我们有协议,他们会不参战的。” “拉倒吧,你都二十六七一把年纪,还信这个呢?”陈九经瞪大眼睛嘲笑着玛戈的天真,道:“你能与他们达成协议,你在巴黎的国王哥哥更能与他们达成协议。” 陈九经摆手道:“可别说不可能,如果协议管用,你的婚礼上就不会有数千人死掉,法兰西的战争也不必进行到现在了。” 说起这些,他的言语不免带上嘲笑的鄙夷:“权贵假借神明之口满足一己之私党同伐异,以为这就能欺骗世人,却不知君子慎独,难道骗的了别人还能骗的了自己吗?” “兵凶战危,稍有不慎人头落地,千万不要以为胜利来得那么容易,只需要动动嘴唇。” “呵呵。” 玛格丽特呵呵。 她依旧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动作,鼓起并带有弧度的胸甲让她的手臂有些不自然,冷笑着望向陈九经:“我的大将军,你是在说我年纪大么?” 陈九经:???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住我说你年纪大?” 就在这时,营寨外一封来自纳瓦拉蒙托邦的信送至军中。 信是纳瓦拉的波旁亨利写的,却并非写给妻子玛戈,信使被指明亲手交给明军指挥官陈九经。 军帐里坐在中间的陈九经听到拜倒的纳瓦拉信使的话还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向玛格丽特用眼神确认了一遍才接过亲兵呈上的信。 仿佛是知道陈九经不懂法语,信专门用西班牙语写成,缓慢的看完书信,大马金刀而坐的陈九经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他转头看向玛格丽特,能看出王后很焦急,但她并没有向自己询问信的内容,只是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在信使身前轻声问道:“卡奥尔城与国王,都还好么?” 信使是个侍卫模样的年轻小伙子,他仰起头道:“王后,卡奥尔城依然在纳瓦拉王的庇护下,国王一切都好。” 等信使被待下去休息、喝些热汤,陈九经在将书信放下,起身用目光在身后悬挂的地图上搜索着,对玛格丽特问道:“你不想知道信上说了什么?”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玛格丽特轻松道:“就会告诉我,如果不想让我知道,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你的丈夫在三天前攻下卡奥尔城,留下一千士兵守备,回到蒙托邦招募更多军队,在向波尔多前进的路上,被王军留下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军队阻挡,这封信写在战前,他认为比隆正率领主力朝这赶来。” 陈九经颇为感慨的咂咂嘴,思索着该不该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你的丈夫是个,是个很特别的人。” “信的末尾,他对我说纳瓦拉的王国很小,小到国王都不知能否活过接下来的几日。但如果他侥幸没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纳瓦拉永远是玛戈王后与她所爱之人的庇护所……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爱屋及乌。”第三百四十六章相逢 万历八年元月九日,法兰吉耶纳省波尔多地区右岸,枪火迸发在多尔多涅河畔的清晨薄雾中。 白山营的斥候骑兵并未想到比隆元帅来的这么快,法兰西王军也没想到明军的侦察兵会走得这么远。 发生战斗的地方离波尔多足有一百二十里远,斥候骑兵与侦查骑兵相遇,便用枪火拉开一场战争的序幕。 三天之后的十二日傍晚,在多尔多涅河距斥候遭遇战位置偏西四十五里的北岸,出现大队法兰西王室兵马排兵布阵的景象,他们将蓝色的旗子扎在河畔。 比起斥候交战的地点,这里离波尔多更加接近,但显然指挥官并没有通过石桥跨过河流的打算。 因为他们的斥候早就知道,河对岸的树林中,隐藏,那基本上就没有隐藏,一队队只应该出现在新大陆现在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奴兵正等在那里。 他们不需要藏,在黄昏中确实就不太容易发现。 在两个时辰前,十几名率先抵达的骑士扛着大旗趾高气扬的通过石桥,旋即被林中成排的冷枪打得人仰马翻。 并且还有一个客观原因约束着行军,此时的欧洲,除了意大利之外没有任何专门为军事通过而修建的道路与桥梁,这些东西都是民用的,因此作战时大多数时期需要军队专门修造浮桥与道路,并且在军队通过之后,一切都恢复原样……因为浮桥的木头被带走了。 尤其在此时战乱持续许多年的法国,根本没有资金来做这件事,真正出现用于军事的道路要等到一百年后的路易十四。 迎接王军的是杨策与他的海盗部队。 自后方闻讯赶来的杨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是一支娘里娘气的部队。 两个步兵大方阵,士兵们有着贫穷的穿着与苦逼的脸,看上去除了伤痕之外一无所有。 有些人连伤痕都没有。 灰扑扑的夹克衫与衬衣,不是红色就是绿色的细腿裤和尖头鞋,大约每个方阵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带着火绳枪,还有三分之一的步兵胸口挂了块劣质护胸甲。 在最前面的几个连队,看上去都是老兵,衣着看上去要笔挺得多也更加统一,也终于有了像样的胸甲或板甲衣与不是那么娘炮的靴子。 杨策端着望远镜,给他们作下‘精锐’的定义,陈九经对他说过,在欧罗巴,如果一些军人能穿着颜色统一的兵服,那就是精锐了,至少这意味着有钱。 内战断断续续持续二十多年的法国更是如此,这可能是他们最贫穷的时候。 河对岸的其他人就不能让杨策用戏谑的眼光去看了,军阵中数百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铁皮人在军阵中走动,黄昏将他们身上的铠甲照得熠熠生辉,大多数骑兵有着相同的服饰与板甲。 他确信自己看到的只是敌军骑兵的一部分。 而在战阵最前,似乎专门为了展示力量,超过一百门火炮被炮车推着一字排开,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杨策并不能确认其中的一部分是否属于常规意义上的火炮,因为他从未见过好像把十几根铳管焊在一起的扁平炮车;除了那些怪模怪样的玩意,最多的是他熟悉的佛朗机炮,口径都不大,但成规模的使用想必非常适合于野战。 军阵之后很难发现的地方,还有几门杨策不能确定数量的巨大的射石炮,估计在十门上下。 之后则是漫无边际的农夫与辎重队伍正在扎营,看上去他们打算在河对岸至少睡上一宿。 “看着就不太好惹。” 杨策摇了摇头,扶着树干招呼身边南洋诸国血统的军官,吩咐道:“传我的令,让西边和东边那两个千户带着部队向波城撤,这应该就是法兰西的军队主力了,我们也准备撤退。” “不打么?如果他们试图追击,我们怎么办,他们有太多骑兵了。” “你只看到他们的骑兵?”杨策撇撇嘴道:“看到那些火炮没,能隔着河岸把这片树林轰平……本来还想过来捡个便宜,别便宜没捡着却把命丢这了,走吧。” “放心!” 杨策拖着长音对部下笑道:“看看你的兵,你能看见他们吗?敌人也一样,他们不敢夜里跟我们打,天黑了我们就走,告诉每个小旗,看好我的兵,谁都不要掉队。” 两支军队的首次交锋,以杨策隐藏在林间的非洲军打死打伤十二个敌人而告终,当天夜里他们排着队每个人都跟着前面士兵的脚步一步步沿着小路小西南方走去,走出二十里才举起火把。 如果首次战斗以火把亮起的时候作为终结,那么应当是法国人损失七个人,杨策损失六十八个人,在这之后的一个时辰,有十二名小旗报告他们的队伍多出一两个人。 最终在杨策次日夜间赶至波尔多右岸郊外睡觉时,他手下有五十四名士兵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撤退的七个时辰后,河畔桥上一名骑士扛着大旗携带书信抵达南岸却扑了个空,其实这个时候比隆元帅还在赶来的行军路上。 王军去年冬季派出十几个由上尉、中士、鼓手组成的募兵小队姗姗来迟,复杂的道路与长途行军让不少马车、牛车坏在路上,大量通过薪水诱惑、赦免罪犯、强征以及欺骗来的士兵充斥后方作为补充兵力,他们与辎重部队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个募兵官带着手下刚刚学会怎么端长矛的士兵姗姗来迟,上一个募兵官集结过来的士兵已经跑了大半,运输粮食的牛被逃兵杀了吃肉,几架重炮车坏在路上,抽烟的大傻逼把火药桶点着炸死了周围所有人自己却没事。 一切都令比隆元帅与他的幕僚们忙昏了头。 而在战场另一边的波尔多,成功进驻城池的陈将军刚钻进温暖的小被窝,听了杨策的报告浑身冒冷汗,发了狠的让士兵连夜从战船上卸下七十六轻重火炮,并将四百支火箭下发到白山营每个百户部。 在那个不眠之夜后的两天里,白山营、西勇营、托莱多军团与复国军,他们依照各部队自己的方式把波尔多左岸挖出一条条战壕,并将杨策的舰队顺着海口驶入吉伦特河开进其支流的多尔多涅河与将波尔多城一分为二的吉农河。 正如陈九经教给玛格丽特王后的那句话一样,兵凶战危。 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第三百四十七章对峙 万历八年的第二十九天,波尔多的陈九经与法兰西元帅比隆的大军在接近中已围绕右岸对峙十七天。 白山营进驻城池后挨家挨户搜查民居藏匿兵器的命令为这座城蒙上一层阴霾,不论白山营士兵还是波尔多市民在这一过程中精神都极为紧绷,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保证不伤片瓦。 尤其在陈九经刻意放松对士卒约束的情况下,明国将军的底线是不伤人命、不害妇孺、不抢百姓,为了筹集军费,贵族府邸与教堂则不在此列。 用陈九经的话说:“看上什么,多拿点儿,七成上缴。” 但陈九经已经发现了,他命令中的不害妇孺是多余的。 其麾下打遍九州四国的白山营进驻哪座城池要塞,当地百姓不是关门闭户吓得要死,至多有那好奇的小娃儿隔着门缝偷偷露出一只眼,这已是极大的勇敢了。 可波尔多呢? 部队进驻城中,沿途只走了六个街角,却见到超过十四对苟合的男女,就在地上是土、墙上也是土的街上,光天化日。 还有穿着低胸装的异国姑娘聚在楼上一边儿大笑一边从窗子伸出半边身子朝这些列队整齐的士兵抛媚眼。 别说生性腼腆、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朝鲜兵了,就连生在扈伦河畔的女真勇士都没见过这阵仗,步兵队列里经常会有才抬头望上一眼,眼神便挪不开走顺拐的,还有骑马奔着墙直走的,丑态百出。 为保护麾下五大三粗的弱势群体,白山营进驻波尔多的第二天,入城条例中的‘不害妇孺’因地制宜的被陈九经改成了‘防备夷妇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