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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页)

  老和尚提着混铁锡杖迈开大步,待行至陈沐近前十余步,将锡杖递给身后一名膀大腰圆的僧人,满是老茧的两手合十低宣佛号,对陈沐行礼道:“禀南洋大臣,贫僧天时,奉朝廷之命,携南北少林、四省诸寺僧兵沙门一千有一,为宣大明佛法西渡而来,往南洋大臣多行便宜。”  说罢,身后已有健壮僧人低眉垂眼地奉上公文,上面清楚写着,眼前之人并非海军讲武堂兵器科六品研究天时,而是由皇帝圣旨发下度牒的西少林方丈,暂领三宣六慰及南洋僧事,着其设立佛门第九宗。  至于佛门并不存在的第九宗是什么,所谓的西少林又在何方,皇帝都没说,但在圣旨中能看出小皇帝被阁臣润色后的书信依旧对素未谋面的天时和尚很有信心,皇帝希望他能把汉化佛教回传印度。  陈沐递还圣旨,看着奉上圣旨的健壮僧人越看越眼熟,身后跟僧人一样剃了光头的邵廷达环眼圆睁,道:“是你个含鸟猢狲!”  是六榕寺抢占军田的护寺泼皮僧兵,早年被他们香山千户揍过。  “阿弥陀佛,将军息怒,自广州府城外一别已有数年,小僧改过自新,恰逢天时佛爷征召,便随同渡海普度众生。”  恶僧边说边退,生怕这班军汉再一拥而上将他揍得满面开花,过去虽然也不敢还手,但到底还能让方丈去找人说项,如今朝廷一封诏令,连六榕寺方丈都得被征召至外洋,这班军汉更是水涨船高,哪里还敢顶嘴。  说句不夸张的,当年凡是揍过他们的小小旗军,那拳头都被开过光,只要没死,如今最少官升三级。  “行了,天时禅师也别装模作样的,你就是我找来的,行什么便宜之事,广城老酒鲜炙牛肉都已备下。”陈沐看着大福船上健壮僧人与小沙弥翘首以望,硬是不敢下船,对天时方丈挥挥手道:“不是我给你行便宜之事,是你给我行便宜,让人都下来,咱边走边说。”  天时方丈又低低地宣一声佛号,佛字还未出口,脚步便已经迈了出去,道:“老僧多谢帅爷,都是帅爷旧部,老僧使命必达!”  陈沐一步三回头,看着陆续下船的僧人中不少熟面孔,虽叫不上名字,却让他无端想到大明东征的麻贵军团与可能派遣往西班牙的官吏——如果说‘含渣量’是一群人中有多少人渣做过多少人渣事的计量单位,恐怕这支由僧人组成的船队比先前两支要高得多。  “有些事在大明不能做,我见了会把庙扒了,不过在这没事,你找来的僧人都很好,我要办的事正需他们这种得力之人。”  “整个中南半岛,仗已经打完了,我要做的事就一件,你们要做的事有很多。”陈沐与天时在旗军列队随行下侃侃而谈,道:“陛下既然下了诏书,鼓励你将中土佛教西传,那你有生之年就要做到,这自不必说。”  “不过在那之前,三宣六慰、暹罗、占城,都是佛国,莽应龙把佛庙佛塔都修好了,你们掂着行囊就能入住,找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做回在大明的老本行,迷惑百姓、广纳寺产、布道讲经、放高利贷,帮助朝廷治理这些地方。”  “毕竟大明在这名义上的土地,今后将只有升龙与白古两个三角洲,剩下的要你们帮我控制,今后可能还有印度,三宣六慰现在各地驻扎十七万军兵,旧有沙门,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就丢海里喂鱼,一年行不行?”  天时走到一半,脚步顿住,回头望向自栈桥一路跟随的僧人们,转着手上锡杖,似乎在衡量僧人的战斗力,缓缓颔首问道:“寺产,能留几成?”  陈沐食指微勾,比出‘九’的手势,面无表情地看向天时。  方丈眼中甚至没有闪过惊讶,只是坚定地颔首道:“老僧明白了,九成寺产入南洋军府,劳烦帅爷派遣旗官督税,酒肉就不用了,敢问最近的寺庙何在,老僧这边引领佛门子弟上门讨教佛法!”  懂事儿!  陈沐颇为受用地颔首,抬手指向远处丛林之外冒出塔尖的白古城,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宜贴金挂银,不过这事我答应过不纵兵抢掠寺产。但你没答应,且去讲理吧——等他们心甘情愿献上寺庙,别忘了把金都给我扒下来!”第一百一十二章猜测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沐忙得脚不沾地,在白古会见前来求见的各地土官,作为战败者能留下性命已是天降恩德,不过只要将性命保住,这些掌权者肯定担忧自己接下来何去何从。  各地赶来的或使者、或土官亲至,在白古城街上住了两条街,陈沐要和监军陈矩与他们一个一个地会面,他要切实调查大小上千个土官的心态以及对此次明缅,不,是缅甸军民宣慰司平乱的战事看法,以及今后想法。  仍旧三宣六慰也好、改土归流也罢。  陈沐在收集自己对这片土地的调查报告。  这无关战报,监军的战报早在战事结束便跟着莽应龙一道送往京师,但这会涉及到朝廷对三宣六慰乃至云南的战略转变。  不是说陈沐将自己看得对朝政有多大影响,也不是他做的这些有多难,这一切并不难,但整个云南都没人愿意做,因为没有人像他一样重视土官,也没有人像他一样有深刻了解三宣六慰与安南的心,重要的是这份心。  等他的分析送入朝中,这就是孤证,显而易见西南一场大胜,朝中但凡能与此事扯上半点关系的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最容易的手段便是在战后安排上奏手本,以捞到自己的功劳。  但不会有人比这份来自南洋军府的手本还要言之有物。  中南半岛矿产几何、亩产几何、玉石几何,他们不知道,陈沐知道。  他忙,旗军也不得闲,往来奔走测绘地图的测绘地图,例行巡逻各地的巡逻各地,在暹罗、阿拉干边境陈兵震慑的陈兵震慑,剩下的人则忙着把腌制好的耳朵精请出来,各部依照战功、战报来先期分配战功比例。  不能按数目来算,依照六部记功官吏的吝啬劲儿,一千只耳朵精到他们手里能查验五百就已经是开了大恩。  现在这帮吝啬鬼要来了,这关系到旗军富贵,是万万不得马虎的。  但那是旗军的想法,陈沐不这么想。  “过去军功,南洋军府自筹自算,朝廷都没过问,只战报传送还京便了事,户部是不给兵部拨银饷抚恤的。”  白古王宫内扎起了中军帐,朝廷官吏要来,陈沐也要在意自己的作为,他端坐帐中磨痧着短短的胡须,与邓子龙等人合计道:“张阁老这次,是什么意思?”  听着邵廷达笑呵呵地道出:‘朝廷要给咱发饷呗!’这种痴心妄想,还能得到诸多将校的赞同,陈沐很是灰心丧气——他从未如此思念老疯子徐渭与力学单位赵士桢。  “怎么,沐哥不这么想?”  邵廷达的笑脸缓缓憋住,胳膊肘轻轻碰碰没说话的石岐,道:“说书的,这啥意思?”  石岐没好气地看了邵廷达一眼,道:“咱的好日子到头了,六部要拿南洋军府的权,弄不好这还只是开始……但帅爷的好日子要来了。”  石岐前半句说出陈沐心中所想,自朝廷派遣记功官来三宣六慰,并计算南洋军战功时,陈沐心里就有这种感觉,他对石岐道:“说说,好的坏的,都说说。”  “二爷,这不是军议吧?行,那我就随便猜猜。属下觉得朝廷派人记功,也不会给南洋旗军按功发赏,北边二帅部下战功赏赐、抚恤算下来少说二十万两,咱南洋抚恤少、但战功也不少,首级功不如他们,但首功、奇功、攻城功、野战功,赏银一点不比北边少,兴许还要更多。”  “别说是朝廷给咱赏赐,朝廷不让南洋军府把北边二帅的赏银一并出了,就不错了,而且估计南洋军府出北边二帅部赏银的事咱跑不了,无非是换个说法,或是从南洋今年京运里刨出来。”  “不为发饷,那肯定就是南洋军府权重,朝廷想法子分权,不过这是海外,如日中天的时候分权,颇为不智。在下斗胆猜测,朝廷并不单单是想夺二爷的权。”  陈沐排行老二,早年白元洁就叫他陈二郎,南洋系将官都是旧部,私底下瞎称呼惯了,陈沐并不在乎,不置可否地点头道:“你接着说。”  石岐受到鼓励,点头道:“上面那是最坏的结果,朝廷猜忌,来分帅爷权;要说好事,诸位不觉得帅爷官职太久没升过了么?像俞帅那样,就算再怎么遭贬,官衔要往上升吧?”  邓子龙笑道:“往上升,能升早升了,别管在外海还是入朝中,内阁那位阁老是清楚陈帅才干的,能往哪升?”  “要说一省总督,或换个军府做都督,我邓子龙把头放这儿,要说陈帅没做这个的才能,邓某把头换成这个!”  邓子龙拍着沉香木桌案这样说着。  接着话锋一转:“可要真做一省总督?”  “那不是光有才能就能做的,那些老官儿说话做事,大帅能听懂?一声令下能像南洋军府使命必达?”邓将军俩手一拍,道:“上任用不到仨月,保准气得让杜松提火药筒把下属官吏府邸炸个遍,弄不好直接朝衙门放神威箭了!”  陈沐觉得邓子龙是把话说到点子上了,张居正应该比邓子龙还清楚,让他办事,不能有所掣肘。  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呢?  石岐听着邓子龙的话光偷笑,笑着见陈沐眼光又朝他往来,连忙接着道:“因此属下猜测,只是猜测啊——南洋大臣,除了陈帅,其他人都做不好,就算高公来做,也是不成的,因为高公不会带兵打仗,只有陈帅能做。”  “但陈帅不可能一直做南洋大臣,过去哪怕有新明岛,到底还能算南洋,可现在西边出了马六甲,东边马上要组织船队去墨西哥,这还能算南洋?那南洋得多大,直接改名叫海洋大臣得了!”  “倘若陈帅官升旁处,南洋军府何去何从,南洋大臣还能有倾国之权?”石岐摇摇头,前一刻还言之凿凿,见众人都不说话,心里又麻了起来,道:“我就是猜猜,朝廷总不能就因为猜忌就分权吧,那过去那么多猜忌,陛下与阁老还不是对陈帅极为信任,不能是猜忌。”  “我就是猜猜,都别当真啊!”  石岐这么说了一句,紧跟着纳头便拜,道:“陈帅,别管你去哪,一定拉上我啊!”第一百一十三章册封  进入冬月,逃亡阿瓦的白古百姓在安民告示的作用下重新向南迁徙。  这场战争不可避免地令白古城暂时失去缅甸最繁荣城池的地位,整整两个月,回到白古的百姓不过几千人。  “人们担心这里会再发生战争,他们宁可在丛林里栖息也不愿回到这里。”老平托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这样说着,他手上的小动作多了起来,斟酌地对陈沐问道:“将军,因为北方两位元帅的进攻过快,我们雇佣佣兵倒戈的事未能如愿,您的承诺依然有效么?”  陈沐不知道他的外国幕僚在紧张什么,他问道:“什么承诺?”  平托眼镜后的浑浊两眼看着陈沐,仔细想要在他脸上找出这是实话还是假话的蛛丝马迹,道:“将军说过,如果葡萄牙人愿意为你而战,你会给与他们从莽应龙那得到同样的薪水、并保障他们依然有缅甸媳妇的权力。”  看起来平托得到了陈沐所不知道的情报呀。  陈沐的表情艰难,抬手指着平托面前准备打开的榴莲,道:“如果你现在决定不吃它,并让人把这个长满刺的臭东西搬出去,我觉得这事还有的谈。”  “它虽然气味很重,但很好吃,将军您应该尝试一下。”不用陈沐再多说,老平托马上招来跟随他的葡萄牙随从把硕大的榴莲搬出去,这才对陈沐抬出四根手指道:“据我所知,缅甸如今有四个失去雇主的佣兵团,他们没有收入来源,还要躲避明军搜索,我不希望将军的部下把他们捉住后杀死。”  “他们主要由葡萄牙人组成,有马来人、暹罗人、以及战争中四处逃窜的缅人与孟人,如果将军不招募他们,时间长了或许会影响将军对这里的统治。”  言外之意,现在这些人的行径只怕与乱军无二。  但现在谈雇佣的事显然已经晚了。  “如果在四个月前,招募他们能让我的兄弟在攻打白古要塞时避免失去他的头发和胡子,即使佣金是五万两白银,我愿意;如果在两个月前,雇佣他们能让俞将军部下避免死伤,他们把莽应龙绑了交给我,五万两白银,我愿意;但现在显然不是我雇佣不雇佣他们的问题。”  陈沐靠在椅背轻轻向后仰着,摊开两手道:“他们能为我做些什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们不知道能为将军做些什么,只想有一份工作,也不知道能从将军这得到什么,只想得到保护,如将军所见,在靠近大明一万里的土地上,葡萄牙、西班牙,任何国家都没有将军更能保护他们。”  老平托说着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向帐外,接过葡萄牙人的地图筒后又走回来,在陈沐面前打开,里面的图卷并不是明军最新在缅甸绘制的舆图,而是来自葡萄牙的地图,道:“我刚好知道这些事,比方说阿拉干似乎在先前并不愿为将军而战。”  “如果将军愿意,他们打算进攻阿拉干,在得手之后,希望将军能保护他们,承认葡萄牙人在阿拉干的独立,果阿总督会在战争中为他们提供助力,阿拉干内部的主要军团也由葡人控制,那支佣兵团更加人多势众,其中有明人、葡人、日人、马来人,占据其国中半数军力。”  “如果成功,在今后战事中将军能得到他们攻守相助,虽然比不上将军的旗军卫队,但他们有蜈蚣船、腰开威力巨大的十字弓、佛朗机炮与战象。”  陈沐面露异色,葡萄牙人打算攻打阿拉干?  其实他没打算搭理阿拉干,不出兵不算什么大事,也没有影响到战局,至多将来让林阿凤去那捣捣蛋就算了。  因为阿拉干易守难攻,庞大的妙乌城护城河是一座大湖,放开水闸就能把攻城军队淹个半死,本身所占土地也称不上得天独厚,无非是守着孟加拉湾罢了,即使需要战争,以后再打也不迟。  陈沐很清楚自己当前最大的使命是全力推动在白古、仰光、升龙设立府、县、都三级行政,自国中调遣官吏,并借由僧侣与商队之手,从信仰、经济上完全掌控整个缅甸,以此来最大程度上收获此次战争果实。  不完成这些,这两场仗就打得毫无意义。  至于阿拉干,算不上威胁。  但葡萄牙人有心在中南半岛开辟新的土地,给陈沐提了个醒,他对老平托问道:“这四个,五个佣兵团打下阿拉干,他们是打算把这块土地纳入印度总督区下?”  “将军对南洋的征服提醒了印度总督,他们希望葡萄牙人能够听从总督的命令,尽快在与大明接壤的地方占领更多地方,是希望佣兵团攻打阿拉干之后跟从印度总督区,不过他们找上我,希望得到大明帝国的保护,准许他们在阿拉干地区生活并享有权力。”  这件事上很难看出平托的立场,他似乎更支持佣兵团脱离印度总督控制,对陈沐道:“这里建国不需要教皇册封,如果将军能让大明天子册封,他们将感激不尽。”  陈沐听着老平托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差一点就笑场了。  几个葡萄牙冒险家兵头,跑到中南半岛依其战争中得到大量廉价兵力,企图里应外合攻打一个小国家,并希望战胜后逃避印度总督的辖制,因此寻求大明王朝的帮助,希望能得到大明皇帝册封。  “不需要皇帝册封,我的官位与职权可以册封他们并给予保护,隶属南洋军府下,中南都指挥使司,两个卫的编制。当地田产、矿产,一半做俸禄,一半上交都指挥使司。”  “大明帝国的保护不白给,他们要在一年之内在当地施行汉话、使用汉俗,尤其把明律学好,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当大明与葡属印度总督出现分歧时,他们不用先和我交战。”  陈沐说着自己便笑起来,他不可能为这些葡萄牙人向皇帝奏上手本,帮他们弄出个国王来,虽然他上表朝廷一定会通过,但他巴不得天底下只有一个大明,又怎么会再自己弄出一个国家来。  “让他们考虑一下吧,时间不多了,该如何决定,尽快。”第一百一十四章归途  在缅甸的最后两个月里,陈沐循规蹈矩地完成战争结束的善后。  三名主帅与云南地方官吏在事务分配上出乎意料的和谐。  绘制整个缅甸全面地图、制定两座府城直辖界限,向其他土司规定朝廷新税与皇帝供奉、招揽流民并分发土地制定税率、制定新的法令,这些都是南洋军府的工作。  俞大猷与刘显负责的则是十六万旗军在缅甸的布防、维持稳定、布告安民,除他们之外,还有云南地方派来官吏帮助管理土司百姓,教授开垦灌溉,姚安知府李贽起初被派到三宣六慰,他的职责是带着学生教化百姓。  不过紧跟着就被陈沐调至白古,担任白古建府后的第一任知府,调令是通过云南巡抚签发的,三宣六慰在名义上一直属云南地方辖制,不过如今中南三府实际受南洋军府管制,这在双方看来都是好事。  云南懒得管,南洋又想管,巡抚王凝当即向朝廷奏上手本,将新分出三府划给南洋军府,不过被驳了。  在此之间,陈沐还眼看着四个葡萄牙佣兵团聚起膨胀至一万一千兵势的乌合之众,拿着南洋大臣委任指挥使的官印通过关防,向阿拉干国都妙乌城展开进攻,与城中葡萄牙首领勃利多里应外合,收编驻军,在当地筑其两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大明卫所。  一曰妙乌卫、一曰西海卫。  广东都指挥使白元洁紧跟着率军入驻,由云南地方调来教书先生向两卫军兵展开教化。  这样和平、稳定、闲适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万历二年末,陈沐的一切工作有条不紊,陈沐的内心实际归心似箭。  直至战争结束后南洋军府收到消息,高拱这才将传信旗军送上前往马六甲的商船,并在那换乘军府辎重船,至白古城告知陈沐母子平安的消息,并附送一套四书五经,让他给孩子起名。  因为高拱很清楚陈沐没空在军府卫慢慢给孩子起名——皇帝的诏书直发南洋军府,言南洋大臣出洋已有四年,故招其半年内进京面圣述职。  说是半年,其实那是最后期限,因此陈沐在缅甸的最后一旬都用在编写三府六港规划及向白元洁、邓子龙交接工作上,忙得昏天黑地。  所谓三府六港,涵盖马六甲在内三座府城、六座海港,分别为安南升龙府、缅甸仰光府、白古府;顺化岘港、马六甲关防港、白古要塞港、阿拉干妙乌港、苏门答腊巨港以及占城港。  用陈沐先期发往北京手本上的话来说:南洋贸易给朝廷解决钱的问题,三府六港则给朝廷解决粮的问题。  儿子的名字是陈沐在乘船航往军府卫的路上起的,祖上没字辈,他也没文化,让他定字辈也没这本事,单单起出四个字,用的是被他一棺材掀翻广海卫里景泰三年钦差都督备倭都督张通在花岗岩上勒石记功写的四字,海永无波。  刚出生没俩月的大儿子便有了名,叫陈海龙,先用俞龙戚虎的名号,后面再生了再说。  这会儿他太忐忑了,不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召他进京到底要干嘛,他问了问随船杜黑子觉得这名字怎么样,杜松说:“像大帅起的。”  陈沐回船舱越想越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他,又走出船舱问:“像我起的是什么意思?”  杜松举起手来像托了只栗子,一句一顿,道:“二斤炮、海龙炮;小旗箭、海龙箭;旗军操练手册、海龙操练手册;铳炮打放心得、海龙打放心得,大帅觉得这几个名字放一块协调么?很协调!像大帅起的!”  “帅爷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这黑子一般见识。”陈沐撇着嘴,他觉得这名和辈都挺好的,道:“重孙辈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无字辈,陈无船、陈无炮、陈无财,他们的爹还能叫陈永寿!”  说着陈沐就乐了起来,把杜松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为啥给孙子起名叫永寿让帅爷这么高兴,咧着嘴道:“小孩名字随便起起就得了,反正帅爷大好名字也用不上,这都多少年没人喊帅爷名字了?”  陈沐想想也是,名字这东西,弄不好以后史书上都很难直接出现,他已经许多年没遇到直呼名字的人了。  其实说来也有幸运的地方。  孩子来得晚了点,陈沐早先想好的陈新明是用不上了,这名字被杨兆龙抢注。  小杨的孩子出世比大陈的孩子早俩月,可能是在新明岛闲着没事做就只能闷头生娃,还没听说杨兆龙成婚的大事就先有了娃娃,起名叫杨新明,陈沐回信说自己内侄儿名字听起来不像个古代人挺烦的。  估计杨兆龙下一封信就会嘲讽姐夫,说都已经万历三年了,现代说什么古代。  那能怎么办?  新明岛的名字也是他起的,他要是不任性给那片大岛起名叫新明,弄不好现在杨兆龙家大小子就叫杨澳了。  至于孩子的小名,是陈沐登陆军府卫岛时远远瞧见高拱怀抱里的小东西时出口的第一句话,他说:“这孩子叫缅缅,就在他出生这年,缅甸没了。”  高拱喜欢小孩,他一直想要个亲生儿子,为这事还专门把家搬到紫禁城墙根边上,就为工作时间回家播种,结果还背上个罪名,眼下岁数都够给陈沐当爹了,也不管人家会不会说话,抱着小海龙整天高兴得让叫大爷。  陈沐本就没打算在军府卫待多久,主要是北方这会太冷,他在这边陪家眷把年过了,正好同高拱、海瑞等人交待接下来南洋军府的事宜,并猜测一下这次朝廷会对军府可能实施的变动。  在一月中观看了隶属南洋卫两千五百料三层火炮甲板巨舶下水,顺便派人给军器局送去一份神威火箭尾焰旋转稳定的改造方案,月末便辞别家人同僚,携杜松等一行二十余人登上前往北方的战船。  他没迷糊到搭乘自己的新炮舰,坐的是福建六丁六甲舰队,转浙江、南直隶,一路北上前往天津,准备进京面圣。第一百一十五章飞鲨  爪哇岛最西端,凤凰城外凤凰港,一艘艘八百料巨舶自干船坞滑入海中。  鞭炮齐鸣,爪哇百姓与侨居唐人倾城而出,高抬郑和圣像上街游行祭拜,左右舞龙舞狮,街巷中腰别倭刀背负铁炮的日人也加入游行,穿街过巷前往属于他们自己的港口——凤凰港。  南洋很大,百姓很少,整个南洋八成人口聚集在这片还不如福建大的土地上,爪哇岛。  两年前林凤奉陈沐之命,率军登陆满者伯夷,心中预料是一场大战,却没想到满者伯夷国已在爪哇国的步步紧逼之下沦落为仅仅拥兵千人的小国,转眼便被来自大明的海盗攻破,这些小打小闹不能满足海盗王的胃口,他举目望向东面,势如破竹。  海盗们从爪哇岛最东端登陆,一路向西攻伐,以精兵悍匪介入当地部落战争,整整十三个月,借助南洋军府的补给,征服整座大岛。  林阿凤比谁都熟悉这座岛屿,就算是本地土人都少有能走遍整座巨岛的,但他麾下的海盗从西向东,熟知这岛上的一草一木,甚至清楚记下全岛一百一十二座火山。  这样的地方本应当不适合人类生存,但火山灰给这里带来整个南洋最肥沃的土地,再没有哪里能比得上这里更为农耕文明青睐。  “你别嫉妒我,凤凰城以东,整个岛屿都是南洋军府的,我只要这一座城。”林凤依然背着他那破旧的斗笠,锁甲衣上套着痕迹斑驳的胸甲,对林道乾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毕竟你是朝廷官吏。”  “你不是在三岛种地种得挺高兴么。”林阿凤还是瞧不上林道乾,讥笑道:“怎么,听说陈帅回京述职,担忧南洋军府变动,朝廷再发兵马给你剿了?”  林道乾对林凤的讥讽权当没听见,他心知林阿凤就是不待见自己几次三番投奔官府,平心而论林阿凤出入闽广每一次都是以海盗的身份,确实硬气,可谁又能像他一样交了好运,广东出了陈沐这样对海盗全无猜忌的将帅呢?  他抱着手臂望向海面入水沉浮的大舰,道:“那是什么船?”  “什么船?我的船!”  桀骜不驯的海盗头子望向海上形制迥异的战船时神色充满骄傲,扬臂指着海上帆装巨大的战船道:“鲨船的形制,更窄更尖,前宽后窄,三根桅杆最高九丈,用西夷帆,双层火炮甲板,我的船更轻,航速远胜鲨船,它叫飞鲨!”  凤凰港干船坞一连下水十余条飞鲨船,各个船身都用蓝漆画着鲨鱼开口凶悍模样,皆为制式看上去好似哪国战舰一般,根本没人会想到这样的船是由海盗自造。  这话不必说,林道乾也是玩船的行家,看形制就知道这是一种轻快船,无非比过去的轻船更大,他端详着飞鲨船露出的炮口道:“上下三十二个炮窗,空仓顺风,能有两更半?”  明人航船计速非常粗糙,更是个时间单位,一昼夜十更;作为航速单位则是上更或不上更,更就又变成了平均速度。  但简单实用,上更的船速是一个时辰九十里往上,换做西方速度则是四节。  福船、广船乃至后来的鲨船,正常航速都要更快,不过远途航行总有快慢,受各种问题影响,平均航速也就是堪堪过更,这种经验积累出的航速计量方法还挺科学。  “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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