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军府。 罗汝芳记下了,他心道:这年月只要瞧见什么好东西,往南洋军府身上想是准没错,怪不得张居正那死心眼也待见陈沐呢。 “等战事结束,云南正是大兴水利的时候,到时问问陈帅能不能购置一些。” 罗汝芳嘴上说着,不过其实心里也没当回事,他从随同吏员身上拿出书信递给杨应龙道:“陇川兵也动了,莽应龙的先头军队应当已近孟养。” “要开战了。” 杨应龙抓着一把碎石的手一顿,石头洒在地上,接着紧攥成拳,咬牙道:“能帮思古的,我都帮了,这场仗他只能自己打,生死有命。” “还望副使告知,陇川动兵几何,我能传信向思古示警。” 神护关在孟养东、腾冲卫北,腾冲卫西面则是陇川,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真正的西南边陲,实际上杨应龙已经出境了,只不过他的兵站在哪,国境就在哪。 这种时候,孟养根本不会在乎有几十里山道被杨应龙占据。 “陇川百姓大多不愿随岳凤出战,仅募到两千兵力,还停在陇川。”罗汝芳吩咐吏员将间谍传信交给杨应龙,这才带着小土司走到一边,问道:“我听说,你私下里给思古送了千副战甲、千柄战刀?” 仆人端来银盆,杨应龙洗净了手,以绢布擦拭着点头应道:“是,还想给他鸟铳来着,不过他的人不会用,现在练也来不及。” 别说思古的人不会用,就是杨应龙,先前看见鸟铳也发愁,这东西是好用,但他的苗人武士更喜毒弩长标,也就临着备战,练了一支百人铳队。 现阶段发展完备的火绳鸟铳,威力上只比苗人双人操持的大毒弩稍弱,但更快也更好训练,毫无疑问那是最好的兵器。 但杨应龙一时半会也不愿意让部下用,因为一千个刚熟悉鸟铳仨月的苗人武士,在战斗中使用鸟铳的表现肯定不如操持一辈子的大弩长标熟练。 杨应龙说着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对罗汝芳问道:“大人,在下这是……违律了?” “不违律,朝廷约束三宣六慰的律法本就不多,虽止官军私贩军械,但杨将军这不算私贩。” 罗汝芳拢着胡须轻笑,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到底违不违律,杨应龙干这事本就是模棱两可之间,反正也没人想追究他,他说道:“是金腾地方兵备副使与云南都司指挥佥事,你供给军械的事由卫军报到都司,他们找上老夫。” “杨将军若有多余兵甲,可否供云南军兵使用?”罗汝芳摇摇头道:“云南地方军兵甲械不齐久已,一卫能有千户被甲已属难得啊。” 要不随便平个乱都得动兵四五万甚至十万,广东以前平乱,别管海贼山贼,一下大警就落到要集结全省兵力的田地,还不是因为兵不中用。 一卫满旗军拉出去,五千军兵干的实际是民夫的活儿,就那五百个正规军勉强能上阵,战力还低得令人发指。 整体风气是那样,就算有五百个精兵,又能精锐到什么地步? 卫军革弊后,现在广东依然是不是闹匪乱,临近卫所随便派个千户出去,旗军衣甲明亮扛鸟铳拉着火炮就去了,什么山寨打不破? “云南都司,老大人您让他们找南洋军府吧,那什么都能换军械,金银铜铁、大衫老松,对了,您稍等。” 杨应龙话说一半,开口派仆人跑到远处新搭的别院取来一册薄本奉上,道:“这里有南洋军器局出产各式军械介绍,姐夫叫参数。” “云南都司想要什么、自己有什么,列个单子,派人去广州府问价,这些事我说了也不算。”第六十六章兵书 缅甸与孟养的战事开始之初,对参战急不可待的杨应龙一度怀疑,他派去寻找刘显要调令的仆人是因为要不到调令逃跑了。 枕戈待旦的夜里,他挺后悔对那个亲随武士说出‘拿不到调令别回来’这样的话。 他太急了,孟养战局远远超出他对战争的预料。 莽应龙先锋军不足万人,道路难行还以分兵齐进的方式进入孟养地界,趾高气扬得很。 孟养宣慰司的思古早有准备,在孟养地方南部地形险要的交通要道嘎撒,以伏击将其击退,那时候思古还派人骑着滇马来给杨应龙报信呢。 称赞他赠的刀甲真好用。 杨应龙还挺高兴,思古胆子大本领高,有这样的朋友挺不赖。 但他低估了思古的胆量。 仅仅间隔数日,神护关上架烤炉,听着女婢唱曲儿的杨应龙便又见到另一来自孟养的骑手。 “敌军退到哪儿了,说说吧。” 小土司轻松地说着,继续向肉香四溢的烤架上洒南洋香料与西北青白精盐。 末了还抬起沾着盐粒儿的手指对仆人发号施令:“取孟养图来。” 杨应龙之所以轻松,全赖他将门土司对战局的判断。 不过几日,莽应龙先锋军被击败后虽被小挫,也不至于引大军溃退,他们肯定要撤出孟养来等待后续部队。 现在思古派人来报信,应当是有了敌踪。 “敌军已退往阿瓦河下游北面驻营。” 传口信的是思古身边少有比较机灵的小伙子,同时也是其部下一个小头目,行礼后说道:“首领将率三千最精锐的孟养兵将撤至神护关西北四十里河谷,孟养百姓还请将军妥善照顾。” 阿瓦河下游,那退了至少三十里,正逢仆人送来图卷,杨应龙在把烤肉翻面后抬手在图上找着,突然手上动作一停,抬头道:“他率精锐退到神护关西北做什么?” 这,这逻辑不对啊! 从图上看,神护关西北四十里,到阿瓦河下游至少七十里,思古退到这来,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这不是将整个孟养都交给莽应龙了?” 传信骑手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再度行礼道:“首领说,莽应龙下次大军来袭,孟养兵将区区万人不可抵挡,索性让缅甸军来抢孟养吧。” “首领派遣我们最英勇的七名大头目由马禄喇送将军率领,一万一千军队由阿瓦河南岸去往下游。” 阿瓦河南岸,那有一部分已经进入陇川地界了。 这是兜了个大圈子,杨应龙皱起眉头,尽力去猜测思古的目的,最终猜到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上,瞪圆眼睛问道:“他想包抄莽应龙?莽应龙大军有多少?” 虽说莽应龙号称动兵十万,但号称归号称,实际动员兵力和号称大多时候是两码事。 “先锋来攻的是蛮莫土司思哲,莽应龙与岳凤和罕拔等土司会盟,兵力近二十万。” 杨应龙吓得赶紧吃了口烤肉,他头一次见号称比实际兵力少的。 “二十万,思古要用一万四千兵,包围这二十万?” 杨应龙都没心情说笑话,搓搓手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是因为烤肉好吃,是因为莽应龙的兵力很强。 他一直以为杨氏播州是天下第一宣慰司来着,根本看不上缅甸宣慰司同样也看不上莽应龙,尤其对陈沐重视莽应龙嗤之以鼻。 咋不见姐夫那么重视自己? 播州有半个贵州那么大的土地,南北两千里,民众近百万,四川没有哪年不靠他们补给粮草、也没有哪次叛乱不靠他们平乱的。 可他就是拉上所有人,也就能凑出七八万兵。 要是穷兵黩武,兴许还能再拉七八万,但这种情况哪怕提前做足准备,坚持不到两年播州就散架了。 缅甸宣慰司还没播州大,收拢周边土司,凑出如此之巨的兵力,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偏向云南巡抚王凝的主张了,这么个玩意,惹他干嘛。 反正有险要地利在那摆着,腾冲一线,莽应龙绝无可能击败明军。 “包围他们,首领说了,莽应龙兵力甚重,不能将二十万军队都投入孟养,否则粮草不济老巢不保,他只动用三万兵力就可攻入孟养,到时孟养无兵,他一定会纵兵大掠。” “他分兵,首领埋伏在后的军队就能集中兵力断其粮道破其退路,待其士气大溃后前后夹击,逐个击破,首领说这叫曹孟德兖州战吕布,是古代兵书中的大智大勇!” 曹孟德,兖州,战吕布? 杨应龙坐于藤椅,身子微微向后侧着,神情诧异至极,“你,你家首领看的是什么兵书?” 传信的小伙子提起兵书时骄傲极了,说名字却叫不上来,苦思冥想才有些尴尬地说道:“三,三什么义,我不认识。” 杨应龙接不上话,半晌才揉了把脸,起身拍拍传令的小伙子道:“那是今人兵书,叫三国演义,好好学汉文,以后去播州找我,送你一册。” “回去吧,告诉思古,打不过就撤到城关,妻儿家眷我会好生照顾,他们已在两关之间设芦结舍,曹操赢了,他也能赢!” 说罢杨应龙也不管传信骑手,仰头甩着袖子仰头大笑登上城关。 也不知道是话本被称作古代兵书好笑,还是思古无比大胆的战略令他愉悦。 “来人,再点派骑手,一骑不回来就发十骑,十骑不回来老子就发百骑!去安南,给我面见刘都督,告知其孟养战况,莽贼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务必把调令拿回来!” 莽应龙诸部联盟尚未牢靠,此时是朝廷发兵的最好时机,更何况朝廷怎么想,对杨应龙来说并不重要,他更在乎自己,更在乎播州。 有这样的敌人在缅甸做大,从今往后他播州别想安安稳稳在家做买卖,只怕年年要向云南提供兵役支粮米。 他既不想支粮米,也不想给云南连年兵役。 办法只有一个,加入这场战争,干死他。 “刘都督大军南下,不会走得太远,总不至于现在就到升龙了,你们快去快回!” 可是,你猜怎么着? 刘显真的就在升龙!第六十七章包围 刘、俞、陈,明军西南三路,除了陈沐另外两军都已汇至升龙城,方圆三十里陈兵八万,只等北朝皇帝退位。 俞大猷在谅山一带初遭小败,受地势所阻,后白元洁率船队开入红河,炮轰江东海阳府金城,截断北朝军兵退路,俞大猷纵兵杀出,三战三捷,成为三军中首路兵临升龙城下的部队。 刘显稍慢,北路行军艰险,又在宣光等武公纪集结兵马耗费时日,但升龙兵力皆为俞大猷所困,不能向北支援,反倒成为行军最顺利的军队。 刘、武两军出宣光十四日疾驱四百里,沿途未经任何战事,长驱直入升龙城下。 “陈帅呢?” 刘大刀他爹老当益壮,本以为在升龙城下还能赶上与北朝兵将一场大作,却不料俞大猷分兵五哨将升龙城围得水泄不通,老帅派人过来告诉他来得正好,俞军撤了河西布防,回镇河东。 “本以为能见到神交已久的陈帅,想不到他竟迟了。” 安南京北大营,俞大猷军驻地,刘显携其子刘綎等部将入营,与前来迎接的邓铨等广西军部将相互行礼,鼓励邓铨两句,同俞大猷并肩而行,道:“这是安南总兵使庆阳候武公纪,这位想必就是白帅了。” 放兵出马,分责一路皆可称帅,白元洁也是一路主帅,无非含金量低,刘显、俞大猷这样的老帅称他为帅,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连称不敢。 原因无他,他这路军,是海路辎重军,一千三百条船听起来是很威风,可除九十余兵船外,运送辎重的不是商贾就是渔夫,开进河道的也都是渔船、商船。 别说在陆上这样的职责不足以称帅,他麾下多半人手连兵都称不上,他又怎么能妄自称帅呢? 白元洁连忙后退一步,拱手道:“晚辈不过沾了海运之力,这才独领一路,不敢当刘帅称赞。” “此言差矣。” 俞大猷在两广总督府上总是一副老迷糊睡不醒的模样,战事却是另一般模样,即使年老体衰,他与刘显不单单百战百胜,更是以个人勇武而闻名,体形也是沙场战将常见模样。 俩人儿将军肚一个赛着一个大,白元洁这种正常的健硕体形被俩老将军夹中间像个孩子。 俞老爷子张手说话,拍着白元洁肩膀道:“陈帅的渔船很厉害,白帅能将渔夫调度得当,炮轰他安南正军,更是智勇!” 俞大猷说完,众将仰头大笑,就连帅帐内职守的亲兵都低头轻笑。 谁不知道两广渔民开的渔船,最早全是香山战船,这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那些船在大明无意外洋时,最开始的定位可是沿海水师中坚力量,只是后来陈沐去北方做镇朔将军,香山船厂却一味造船,才有了后来数量庞大的民用渔炮船。 说是渔船,都是战船。 “行了,说你是白帅你就是。”刘显懒得墨迹,挥手定下这件事,接着对俞大猷道:“俞帅当面,刘某就不客套了,俞帅可知我军还有多少军粮,估计多长时间攻克升龙城?” “这城且高且厚,要么调大战船来轰,要么就用陈帅早年掀翻广海卫城的法子,推几个棺材进去,给他掀了!” 想用火炮把安南北朝国都轰塌,花费火药炮弹比几棺材火药贵十倍不止,白元洁笑道:“破城的法子很多,俞帅只等刘帅来商议了。” 俞大猷点头,挥手让众人坐下议事。 武公纪虽是北朝人,但其身领明朝安南总兵使、庆阳侯;南朝黎氏太傅、仁国公、右相,明朝授予其世袭宣光、安南黎氏授其世袭大同,因此军议如何攻破北朝京师升龙城,没有一点尴尬。 他拱手对明军诸帅一一拱手,道:“诸位,天军势大,但东京毕竟数代国都,安南名城,南朝北朝,半数百姓皆居于此,黎民生计,上天有好生之德,诸公围城则可破之,何必再破城呢?” 升龙城坚固非比寻常,武公纪多次兴兵为黎氏效力攻打升龙,但次次在此城之下折戟,他当然想攻破这座城。 只是听俞大猷、刘显、白元洁这班人说起破城像玩一样,心里不舒服只是其一。 一个个儿的,这个要战船入江轰塌城池、那个要地道火药掀城,全是些破城的非常手段,太不容易接受了。 刘显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横眉冷脸,指节轻叩帅帐桌案,道:“宣光武氏两万兵,老夫从云南四川带来三万,这还不算驻扎在宣光的两万,俞帅,你那多少人?” 俞大猷抬出两根手指,道:“三万在谅山、两万在镇南关。” 刘显怕白元洁记不住渔民商贾数量,干脆道:“白帅那边就不算了,升龙粮草一月十万石,白帅可还能再撑俩月?” “回都督,仨月吧,三月之内,粮草不成问题。” 白元洁摇头苦笑,自古打仗粮草先行,提到粮草谁都头大,抬手算道:“军府还有十七万,两广省府拨来到二十万石,江浙一带合兴盛商贾也在筹措粮食,不过那是为缅甸准备的。” “够了,半月之内,破升龙,怎么破。”刘显转头望向帅帐正中端坐的俞大猷,道:“俞帅拿主意。” 西南夏季多发暑瘴,刘显不愿意在这边多待,道:“陈帅何时过来?前日有云南快骑前来,播州杨宣慰使传孟养告急,安南战事拖不得。” 俞大猷轻轻颔首,道:“白帅此前已与老夫有过商议,升龙东墙有水门三道,炮开水门,白帅率其蛮獠营抢下城关,大军自东门入,拿下外城,内宫城不足为虑。” “如此事不成,再想抬棺掀城。” “陈帅不过来与我等合兵,破升龙城就要靠我等之力了。” 提起陈沐,俞大猷威严面目换上无可奈何,道:“数日前,陈帅传信,说他率麾下精锐八千,在南山一带借地利将莫敬典十万大军包围堵截,说机会千载难逢。” “已派人向升龙城中散布莫敬典为陈帅阵斩、十万大军为陈帅与南朝潘公绩围歼,北朝大势已去的谣言,升龙城破无需半月,这在这几日了。” 刘显的表情精彩极了,老将军一时间张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才道:“十万大军,为八千所围,陈帅何等面皮才能说出这种话来?”第六十八章阮潢 真不是陈沐不要脸,莫敬典确实被他拖住了,说围困是夸大其词,但堵住莫敬典大军北归之路,他是当仁不让。 由清化至升龙有好几条路,但这几条路都有一个必经之地,就是南山。 山脚靠海,海边一条路,刚好在赤海级战舰重炮射程之内,莫敬典兵马但凡有半点想通过此处的苗头,十二艘赤海级战舰便以重炮轰击。 纵然强冲,山脚下四千军府卫旗军扎营,挖掘壕沟、构筑土木掩体下,没人能强行冲破军府卫防线。 这样一来,莫敬典便不能走路,向通过南山,要么向北绕远三百里走山道,要么就走半山腰,或者其他险道如何都好,都不可避免地面临另一结果。 大军都会被迫分散成小部队,而小部队,邓子龙麾下千户们都在山那边等着呢,更别说山里还有个林满爵。 陈沐舒服得很! 他不但在南山堵住莫敬典,更重要的是达到他参与安南之战的真正目标,震慑旁人。 安南的消息总是传播得很慢,但明军在古滕县战胜莫敬典的消息还是向南传去,很远。 南山大营。 陈沐把玩着海上水兵送来的一方安南国广南镇守总兵官印,看着面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年近四旬不卑不亢的南朝重臣,抬手将官印递给家兵,自有家兵将官印奉还阮潢。 陈沐收敛打量的目光,探手请阮潢在帐中偏席坐下,道:“陈某解乂安之围,不见潘公绩随军;解清化之围,亦不见郑松前来;倒是不曾有过接触的阮将军前来,我不懂,所为何事?” “那是他们无礼,即便错人错事多了,在下前来拜谒也不会是错的。” 阮潢拱手行礼,谢过陈沐赐座后才坐下,虽然一身渔夫装扮,恰到好处的气度却骗不了人,他颔首轻笑,道:“广南、顺化,自古偏鄙,乃流放之处,在下流放之处流放之人,将军大名却早在数年前就如同雷鸣灌入耳朵,前时听闻将军力挫北朝阮倦,故来拜见。” 开口先说自己的领土很穷,陈沐听懂了,他抬手笑道:“阁下装束实在不像专程拜见,是来借兵?” “将军说笑了,广顺一带虽总有匪患,早前莫敬典还率水师袭击,我虽文弱,他们却都不是对手,还不至前来避难,这装束。” 阮潢笑得爽朗,道:“清化郑氏,自其父郑检时就欲除我而后快,不得不防。” “广顺不比升龙清化,地处偏远、人口稀少,民生日用也有所不足,在下前来一为拜见将军,二为买卖。” “有来往客商说将军麾下有商贾船队,今将军掌握外洋,特想请将军遣船队来往马六甲之间于广顺之地买卖。” 贸易? 陈沐有兴趣,他原以为安南国各地兵头都只知道战争,没想到这有个聪明人,知道战争的本质打的是什么,他说道:“我刚才好像从阁下口中听见,广顺之地疲敝,我的商队即使到顺化,卖什么?” “阁下又能拿什么来买呢?” “广顺穷困不假,但其地穷困是因没有贸易,一旦贸易,就不再穷困。”阮潢说这句话时眼在发光,他道:“南北千里,有民四十余万,山有金铁、海有渔盐。” “只要将军的商船能到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