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迎着阳光叶明宜瞳孔剧烈收缩,立马拽住了拉一半的窗帘,难以置信地盯着孟谨礼:“你疯了?”窗户临街,白天街上还有行人,被路人看见了还好,这要是被工作人员撞见,孤男寡女,他们要怎么解释?男人敛着长睫,沉静地望着她,眼神直白浓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剖白所有,把一切都呈在她面前。“你知道,我在狼人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他勾住唇角,认真地凝视她,“在想我们百年之后…”“能不能葬在一起?”心口震荡,叶明宜快要被孟谨礼这番疯话,气笑了。“能够合葬的,除了夫妻就是亲缘关系,我们…”“为什么不能是夫妻?”第65章孟夫人,除了你,不会是任何人她话还没有说完,孟谨礼就把她打断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足够震碎周遭的所有,窗外车水马龙也丧失了喧嚣,依稀瞧见微小的尘埃颗粒在光线中悬浮。叶明宜难以置信地颤了颤眼睫。她看着孟谨礼,朝前一步向她逼近,半明半昧的光影在他清隽的面容上交错,眸光深深,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有几分偏执。惊雷砸在耳畔,她很生气,气他满口晦气的胡话,她也很自责,自责在这个时候,她居然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胸口隐秘处,还是会因为他这句话动摇。而后是一种荒唐,假如是在六年前,她对一切还抱有可笑天真的时候,他说了这句话,也许……“现在,未来,孟夫人…”孟谨礼站定了身子,微微垂眸望向叶明宜,眼神温柔缱绻,“除了你,不会是任何人。”是,选择一个和他身份地位相仿,能够互利互惠的妻子,就算没有牢靠的感情基础,靠利益维系,这段感情也能长久,就像他的父母一样。可是那晚站在晚宴的现场,听着蒋小姐和他父亲争执的内容,他忽然觉得这些都很没有意思。一年以前,他说自己没有结婚的想法,也许不是因为不想结婚,而是他从内心中一直在逃避,一段单靠利益来维系的婚姻。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的名字写在结婚证上,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携手走到白头,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合眠到年年岁岁,白骨成灰,为什么不能是她?也只能是她。节目录制前的采访,问他理想型和理想中的恋爱,没有条条框框,没有不切实际的想象,他心底只有三个字——“叶明宜”,甚至,在其他人的靠近和示好时,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单身过,哪怕,她不在他身边。看上去很恐怖的一种生活状态,是可能让爸妈忧心忡忡带他去看医生的心理,他却安之若素。“满口谎话。”叶明宜缓回神,发觉自己身前的光亮都被遮挡严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向后迈开了腿。“孟谨礼,我不信你。”从小到大,太多人给了她太多承诺,也给了她各种身份。她早已记不清样貌的亲生妈妈和她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妈妈只有你了。”第一任养父母对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签约带她的第一任经纪人对她说:“现在我手上没有带人,你是我唯一带的艺人,我怎么不会对你好?”……她害怕唯一,她也担不起这个唯一。更何况,孟谨礼,他失过约,他有太多资本提出放弃。她不要信他,她不要回到以前,她也不要做孟夫人,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名字。脑袋里杂音很重,叶明宜忘记了计较亮开的窗户,忘记了腿上的伤口,忘记了最初的愧疚……丧失方向的那一秒钟,她的手腕被人捉住了,男人使得力气很重,捏得她不得不去正视现在发生的一切。“你怎么样,才肯信呢?”男人低低的呢喃化在了暖风里,像在反问,也像是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明宜,你不是总说,我眼底只有算计,只看得见利益得失吗?”孟谨礼喉结上下滚动,把叶明宜拉到自己身前。灼热的目光始终锁着她那双漂亮仓惶的眼睛。胳膊微微抬起,落在她的面颊,手若即若离地抚在她脸侧,却没有真的落下,“拉开我行李箱外侧的拉链,里面放了一份协议,你也可以把它当做婚约。”“一旦我违约,我名下所有资产都归你所有,婚后,我名下所有资产同样归你所有。”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叶明宜扯了扯自己手腕,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孟谨礼的条件是诱人的,甚至对于她来说稳赚不赔,但是,他的话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她都比这任何人要害怕建立亲密关系。从前的关系像随波逐流没有根的浮萍,也像悬在空中落不了地的风筝,她能随时随地告诫自己不要沉迷,抽身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浮萍突然要生根,风筝栽到落了地,又是一个烫金的承诺。“你若担心我设套,可以把协议发给专业的律师看。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职业,我也不在乎你的家庭,你做什么,只要不危及你的生命健康,我都不会干涉,我只在乎你。”“明宜,这份协议,我会交给你,,签和不签的主动权都在你这里,它的效力是永远,哪怕…”孟谨礼顿住了,眸中闪过了一丝暗芒,眉眼陡然变沉。“哪怕我在你没有签字前和其他人有关系,结了婚,只要你签字,协议就能生效。”违约人只会有他一个,他来到节目前的那天,他就把协议准备好了,费尽了所有心机,想尽了一切漏洞,都是为了给她谋取最大的权益。如果这是机关算尽,如果这也是步步为营,他算计的只有自己。这就是他的一张王牌,爱权,爱财,爱利,爱他,都能双赢。眸光闪烁,叶明宜像被人抽掉了力气,那团好不容易扔出去的负面情绪,被人双手接住,捧进了手心。她也想过他会说些什么,或许他早在一次又一次试探中发现,她色厉内荏没有看上去那么淡然,然后戳破这一点,作为他们应该复合的铁证。她也会告诉冷静地告诉他,两个人有爱也不一定要在一起,阶级差距太大了,他下不去,她上不来,他从内心深处更是对她不屑一顾。但是他没有戳破,他提出了一个诱惑,一个因为阶级而生,又能颠覆阶级的诱惑。这个男人太狡猾了。从没有感觉窗外的阳光这么亮眼,这一刻,叶明宜从民宿里望见了窗外的蓝天,白云。远方又有鸽群飞过,鸽子,在巴黎街头曾被孟谨礼长久地注目。它们不在笼中,而在一座古老的城市里,自由自在,野蛮生长。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喉咙发涩发紧,她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对眼前接收到的一切做出了反应,作为演员,她演过很多戏,现在就像一场闹剧,终于等到的收尾了,兜兜转转一圈,到了它合家欢的大团圆结局,不过现在,她是那个戏中人。她望着他,胸口很胀,胀得想捂住它,拉扯它,把所有挤压的情绪都一倒而空。太矛盾了,她有一点高兴,又有一点不高兴。近乡情更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收下这份协议。撩起眼睫,她望着孟谨礼,静静和他对视,她看着这个男人,和巴黎天台上一样认真。孟谨礼从来都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究竟住了多久?想一想,当初在遭受他的打压之后,在他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阴晴不定之下,她为什么哪怕害怕想起他的时候,只剩下痛苦。痛苦的根源是因为爱,爱不是因为被抑制就能消失的,她顺应了自己,违背了自己,她的贪婪无非是想让回忆的时候,美好能多一点。不健康,不积极的感情就不是爱情了吗?暖风扫过了面颊,带动了她鬓边的碎发,男人的掌心近在咫尺,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对此做出抵抗。发丝被风带起,柔柔地扫过了指尖,在镜子中倒映着也有几分缱绻。手指痒痒的。孟谨礼嘴角微微弯起了很淡的弧度,不是嘲讽,不是胜券在握的自得,只是对眼前人的情不自禁。喉结滚动,他缓缓地把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拧着眉看着她眼底的泪,克制地收回了手。一根根眼睫细密地搭落,他抿了抿唇,开口的声音低得发哑:“这份协议不论签不签,你的违约金我都会…”“一码归一码,我自己付得清。”叶明宜手指攥成了拳,声线压制不住的颤抖着,语气仍旧有些生硬。刹那间,那一滴酝酿了很久的眼泪,从眼眶中跌落了,晶莹剔透,蕴着乱七八糟的感情和思绪。“我…现在有一点乱,我…”“明宜,没关系。”孟谨礼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那一滴滚烫的泪,也止住了她语无伦次的话。泪珠很快在指腹上散开,带着烫进五脏六腑的温度。望着一颤一颤仍旧沾着水雾的眼睫,他下意识去找自己手帕,摸索到衬衣的布料才反应,他居然忘记手帕被放进了外套里。“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想,你也不用对此感到为难。”他摩挲着指腹,声线更加的柔和,“我后面四天要去参加妹妹的婚礼,不在苏黎世,导游的事,我已经和许定祺说过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会帮你的。”轻笑了一声,他低低叹气道:“你不用客气,就当是,狼人杀的出气?”叶明宜极缓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她又听见他对她说:“我的妹妹,也很喜欢你。”第66章我下午的时候,向叶明宜求婚了夜色深浓,星光微茫,沿街现代简约风的建筑静静伫立,整片街区寂静无声。叶明宜悠悠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