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七茜儿给她放个拼布的小垫子才肯坐下,坐好之后,待七茜儿走了,她便撩起衣裳,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给人家看,看她的细布里衣,看她的夹袄,看她雪白的袜袜,看她的细布马面裙裙……太招人恨了。 看完衣裳,老太太嘴巴也不闲着,我孙媳给了一对红木炕柜,我孙媳给了我一个硬木衣柜,我孙媳给的我这个戒指美不美? 太招人恨了,如此每次等七茜儿一走,婶子们便各自寻了机会一哄而散。 没多久,老太太便委委屈屈的回来坐在炕上不吭气,逼问的紧了就抬起头嘟囔:“遭雷劈的不跟我玩,谁稀罕!” 七茜儿跟她不客气,每次都要训:“每次给你带了吃的,是做啥的?你不能先给人家吃点再吹啊!” 她这样一说,老太太更恨了:“凭啥,以前她们都不给我!” 好吧,没人跟你玩,就在家里呆着吧,要么跟孟全子放羊去。 然后老太太又跟孟全子吹牛,跟那些老兵吹牛,后来人家也不爱搭理她了。 就像今儿,咳,老太太被迫在家蹲着,死活也是不出去了,她躲羞呢。 这人嫌狗憎的劲儿。 今儿老太太头发也是抿的利利索索,带着七茜儿刚给她做的小如意花样的抹额,上身穿着对襟青色袄子,下身是青色袄裙,外面套了驼色嵌绿边的比甲,镯子也不带那么些了,就选了一个戴,茜儿说六天轮换一次,天天新花样这才贵气。 就是这个话。 倒是七茜儿,她现在每天头上顶着一个全罩的黑色副巾,旁人问起,七茜儿便说,是家里父亲刚丧,虽热孝出门,也要带一段素色头巾尽孝。 什么啊,老太太门清,那是她一头毛稀的胎头被她剃的干干净净,现在就像个小尼姑似的,屁嘞尽孝。 老太太不敢招惹掌权的,也就只敢嘟囔。 已经住下十多日,粮不愁,衣不缺,身不冷,加之前几日有人又送来七茜儿那些所谓陪嫁的红木大家具,还要乱七八糟老伯爷使人添的生活家用,老太太喜的头晕目眩,就每天唠叨一声,我明天就去死了。 七茜儿哪里舍得她去死,就每天打扮她高兴。 这些年,老太太整了一头骡子两头驴,外加三车破烂,那也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了。 破烂么,就是老太太路上捡的,死了的士兵身上扒拉的,进了没人的村子扫荡的。 穷人家的老太太,就是看到一片纸她都会捡起来。 如此,七茜儿便与她坐在炕上收拾,那些太脏的东西就拿到大锅那边先煮一次,再清洗一次,晾干了,该缝补缝补,实在烂的不像样子,就用剪子把好地方裁剪下来拼布做成门帘子,椅垫子,补丁块子。 甚至剩下来的破烂布条,那也不能丢,编布辫子,布绳子,缠牲口笼头,裹辘轳把子……这两人都是啥也不扔的那性子,就暖和和的坐在炕上,手脚不停做活。 七茜儿一边做一边嘟囔老太太。 “奶!那块红的是配门帘儿的,您别往屁垫上缝!哎呦你给我放下!放下!!” 老太太不服:“我的东西,我爱往那就往哪!!” 没错,她的! 七茜儿生气:“那我炕柜还我……” 老太太一撇嘴,一堆红布块丢还七茜儿,正想叨咕呢,却听到外面有人急促敲门。 孟全子就在外面大喊:“奶!赶紧出来,咱臭头大喜了!您大喜了,臭头媳妇大喜了!大喜了!宫里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各种散阶,虚衔,实职,还有各种规矩,是我文学要求,必须严谨,亲们不必纠结在里面,这些玩意我才刚入门径,也是一知半解,历朝历代各不相同,咱是个架空,并且这些东西,通常一个作用,那些古代做官的死了,刻墓碑的。 至于文中皇帝所谓十数年,是从他想造反开始起算的日子,却不是陈大胜等人的五年。第30章 深秋的冷风灌脖子,佘自秀从车上下来就打个寒颤,白皙的脸上就有些发青。 看着宫里来的太监面色不好,孟全子也不敢像刚才般高兴的乱喊了,他就声微微颤抖着,拍着木门继续招呼:“奶~!!快点啊……” 没多久,那院子里传来一声清清楚楚,清清脆脆的小娘子声音道:“烦请稍等!家中没有男子,未曾提前得知消息,因此蓬头垢面不成体统,要收拾一下方可见贵客,烦请贵人稍等,马上就好。” 孟万全闻言表情便更加紧张,他扭脸去看佘自秀,倒是佘自秀没在意的摆手道:“莫要催,那里面小娘子说的是正理。” 这可是接圣旨,的确不能蓬头垢面。 如此,那宫里来的一行人便站在了这个朴实朴素的小院子外面,安静的等待起来。 等待的功夫,那庄子里的婆娘又陆续而来,一拥而上,只这次不能在门边就近看了,这宫里来的太监还带了二十多个,头戴八瓣盔,穿紫色火漆丁甲,挎着腰刀骑着马的侍卫,她们人一来,就被人家挡在二十步开外了。 片刻,那院子里的门终于开了,打头先出来一个老太太。 佘自秀抬头看去,便见出来的这位老太太,她挽着简单的发髻,青布包头,着深青色圆领对襟长袍,袍里是交领夹袄,最难得是,她交领尖处,竟衬了白生生的领衬。 这出得宫,一路都是灰呛呛的颜色,光这雪白的领衬就能给这些来人一致的好印象了。 老太太五官并不好看,宽额,淡眉,耷了眼,还大嘴,可难得的是,这老太太从内到外的露着通身的干净利索劲儿,虽她眼神里露着满目茫然,还上下左右,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们,小孩儿一般,就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老太太依旧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孙媳给她从头到脚又扒拉了一次,把她的镯子,银扁方都摘了,从前私藏预备装裹的好衣裳也揪了出来,给她套上了。 最后,脑袋顶还给上了个布帕子,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来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打量完,回头就将面前打头的这位脸嫩娃子打量个彻底。 这位皮儿忒嫩,白的就像剥了皮的煮鸡子儿,小嫩面儿是那种风一吹就能破了的那种嫩皮儿。 也看不出他的年纪,也像十几岁的,眼神也像二十多的。眉目清秀的通身气派不说,还头戴黑帽儿,身着绿生生的衣裳,身前还有官老爷才有的五彩方形图样儿。 这位小少爷,官老爷?手里还托着一对锦缎小轴子,也不知道是啥?看皮是花花绿绿的那种老值钱儿的缎子面? 来干啥的? 老太太就怕胸口有这方框框的人,那上面的鸟啊,兽啊的,凶恶的很,吃人呢! 茜儿还小,她顶不起门户,心里怕还得有勇气,老太太就一咬牙,就凑上去小心翼翼的问:“娃娃?少爷?大老爷?您,您?这是来我家有事儿啊?” 问完才想起福礼,老太太就草草的一蹲一福,姿态僵硬又勉强。 可怜四品掌印太监佘自秀冻了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个老太太,人家上来就喊了他一句娃娃。 他没憋住,噗哧一声就笑了。他一笑,周围的小太监,还有侍卫就吓一跳。 这位从来不笑,脸一年四季的雷雨前兆,阴沉沉,寒凉凉。 佘太监心中顿生好感,就觉着这老太太天真又可亲,质朴又纯真,自己都三十多了,她喊自己什么?娃娃?有那么小么? 老太太见这位笑了,心里就稳了,不怕了。跟她笑了,那就是没事儿了? 她刚想进一步打听,却听到那边传来几声呵斥,还有妇人尖叫。 又一抬头就看到高氏她们被跨刀的挡在外面了,扭头再看,孟万全又对她面目扭曲,也不知道想干啥? 她心便又慌,回头去找七茜儿,却见七茜儿双手捧着个铺了缎子的炕几,正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一边走,她一边问:“劳烦几位伴伴,您看我们是在外面呢,还是在院里接旨?” 佘自秀闻言一挑眉,心道,这位,果然与众不同,看样子,知道接旨的规矩。 这位也是个奇人,凭六个字就把谭家搅的上下不得安宁,还给他男人争了一个远大前程,最难得是那份盛宠,如今谁不羡慕。 这么想着,他便暗暗观察起这小娘子来了。 这娘子身材消瘦,玲玲珑珑个不高,肩膀不宽,模样不美,尚算得清秀而已,虽打扮的也是干净利落,可这模样在他看习惯了后宫温软娇花的眼里,八品模样都排不上。 可虽先天不足,这小娘子也有与旁个女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有一份自在,这种没有畏惧看什么都坦荡的自在,胸有成竹稳当有序的老练样子,是相当难得的。 是什么环境?才能养出这样性情的小娘子? 那陈大胜他们在燕京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皇爷没事儿了就要过问几句,几个老刀安排的如何了?住在什么地方?可还自在?不要拘束了他们!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甚至,还抽出时间见了三次,每次都是问问过去的旧事,回忆一下谭二,偶尔也问一下旁的事情,像是家里有几人,如今都在哪儿之类。 家常一聊,就说到陈大胜的老奶奶给他娶媳妇了,这才引出谭家营儿那件事的源头。 常伯爷一脸蒙被叫进宫,问来问去,竟然问出一个大功德,你说传奇不传奇? 正是陈大胜的新妇给他写了一封信,他才知道了自己的名,才发觉那军令不对的……如此,才有了陈大胜满营子找人问军令那趟子事儿…… 哎,传奇本子说书的都想不出的奇异故事啊。 佘太监笑道:“霍娘子莫慌,今时不同以往,也是诸事草率,更不必讲究,也不是讲究的时候,老太太年纪大了,就院子里吧,外面风大。” 知道自己姓什么? 七茜儿心情就微妙了。 她因在门缝看到了太监,又看到了熟悉的,抚摸了千遍万遍的敕令轴子,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苍青黄赤黑的缎面,她领过敕命,做过诰命妇人。 可,怎么想都不对啊,怎么现在家里就有敕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下子事情全部跑偏,这太监还知道她姓什么? 脑袋里乱糟糟的,可是还得依老经验,面上努力不动声色的对付,走一步,说一步吧。 七茜儿回手将炕几捧给孟万全,也是慌了,就忘记这位就一根儿胳膊。 好在孟万全一根胳膊啥也能做,他就单手往几子下一托举,这香案便稳当当的被他托住了。 七茜儿松了一口气,这才回身拉住慌乱的老太太,温和的拍拍她手背,又一伸手抚抚她胸前后背,哄三岁小孩般的说她道:“不怕!不怕!是好事,奶!好事!” 老太太闻言,就长出一口气:“啊,好事儿?” “对对!好事儿,您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事儿!咱进院子说,啊!” 如此,老太太才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回身就自己往院子里走。这就是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老太太,根本不懂得让人,那边圣旨还没进去呢。 七茜儿无奈,上前一步拉住她,扭脸回身对那佘太监道:“伴伴莫怪,我家老太太年岁大了,都要七十了。” 佘太监笑着道:“无碍,年过七十百无禁忌,随老人家。”接着却说:“小娘子倒是见识多广。” 七茜儿看了他一眼道:“从前娘家,往上十代的祖宗,都是给皇家看庄子的,知道点规矩,些许听来的经验,让您见笑,若是失礼还望多多担待。” “竟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怎么会,庶出,爹不认识,嫡母不管,生出来丢在后院,死就死,活就活,凭老天爷随意安排!在那些倒霉的,判了苦刑的犯妇手里长大,那些婶子良善,也不嫌弃,就教了活人活命的经验,听来听去长了心,摔疼了几次,就记住了,熬到现在。” 七茜儿一点都不怕太监,不管外面怎么评价,太监也是人。 她见过廖太监人生最落寞的样子,最绝望的样子,后又得了太监的好处,对这些人还真说不上讨厌,隐约还有些同情。 佘太监竟听愣了,站在那里凝神好一会才抬头对七茜儿道:“也是苦尽甘来。” 七茜儿就笑:“恩,每天睁眼都要确定一回,生怕从蜜里掉出去回到从前。” 佘太监也笑:“不会了!绝不会了!” 对这小娘子,印象便也好了。 他家也是前朝高门,后犯了事儿,却没有小娘子说的犯妇那般幸运,只做苦刑,总有熬出去的时候。 他家却是不到腰的女儿送进娼门,不到腰的男娃都被阉割做了太监,余下满门尽数抄斩。 心里有恨,他就做了这次大梁军入燕京的内应,你灭我全家,我毁你一国,大家也算两清。 说着话,这一群人进了院子,等到七茜儿那脚迈进院门,就听到远远的乔氏在那身后边喊:“娘!老太太!七茜儿,是我,是我啊……老太太,让我过去啊,是我啊,四牛媳妇儿啊!老太太,想想您四牛!还,还有喜鹊,您最喜欢她,我是您媳妇儿啊,老太太……” 乔氏很急切,一边跳着脚,一边跟兵老爷急急解释,她也是这家的啊!这可是接旨呢,这老太太怎得这般不知道轻重,那边没成礼的小丫头都能接旨,凭什么她顶门的媳妇不许进去。 二十步远,乔氏声音那般大,老太太怎么可能听不到,然而她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了,她就亲自上前,看着乔氏那张急切哀求的脸,冷淡的,沉默的,缓缓的关上了院门。 院外,孟万全不知从哪找到了一串鞭炮燃放起来。 院内,香案摆好,老太太被七茜儿牵着手跪下。 佘太监便先打开了永安元年,敕封六品指挥使经历陈大胜祖母陈吴氏的圣旨。 敕封内,先是阐述了陈大胜的战功,以及忠君爱国之心,接着赞美老太太亲和慈爱,娴明母道,淑范宜家,早相夫以教子孙的功绩,最后,兹以覃赠尔为安人。 到了七茜儿那一封,就是终温且惠,既静而专,贞淑性成,能宜其室,兹以覃赠尔为孺人。 安人为六品,以下皆为孺人,七茜儿是个七品孺人。 除了两个敕令诰封,朝上还赏了老太太二百两封银,七茜儿一百两,这是给她们的衣裳首饰钱,从前封赏诰命给的东西很多,除了大妆的衣裳头面,还会给诰命妇人们华贵的锦缎珠宝,以来彰显皇家气派。 然而如今的陛下穷,就给了点银子让这对祖孙自己做。 至于其它的,倒也实惠,五谷各给了五石,宫里的点心给了十匣子,给了老太太二百亩地,给了七茜儿一百亩做她们的私房体己,像是前朝高等诰命妇人随便就拿个年一千石的好事情,以后怕也是没有了。 七茜儿扶着老太太起来,慢言细语认真解释了好半天,才跟老太太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以为老太太会大喜过望,也等着老太太感恩戴德。 然而老太太却捧着那敕命,手有些抖的喃喃说:“我的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就给我换了一张绢……” 七茜儿一把捂住老太太的嘴巴,看她不解的看自己,七茜儿便忍泪道:“从此,就不哭了!” 老太太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哭? 七茜儿一把将老太太搂在怀里拍着她说:“从前我看《玉厉宝钞》中说,那人死了,过了冥河,经了判官老爷的判,好人就一起到那孟婆婆那边领一碗汤,那汤叫孟婆汤,喝完可以忘记前尘往事,就可以投胎了。 可是亲人喝汤的时候啊,要上奈何桥,让他们再看看亲人,奶!不能哭啊,你要是哭了,他们就舍不得你,觉得你过得不好,不肯放心,不肯喝汤,不肯忘了你,若耽误了那有钱人家的好胎,您该多心疼啊!” 老太太闻言心里一颤,接着两眼圆睁着,努力圆睁着,就那眼泪怎么出去的,又怎么生生的吞了回……去。 最后,她缓缓推开七茜儿的手,看看七茜儿,再看看周围的人,她突然伸出手,比个八的手势,从下巴往上一抬,托着自己嘴边薄肉道:“嘿!我笑呢!” 七茜儿使劲眨巴眼,站在一边的小太监们也是眼泪盈盈,只那佘太监面无表情,可心却已经碎成了泥。 他看老太太笑,就也跟着笑:“是啊,从此便好了,老太太有争气的孙子,孝顺的孙媳,以后要享福了。” 老太太闻言就猛的拉住了他的手,点点头道:“可不是,这话再对没有了,我这孙媳,十里……十城八城都挑不出这般一个好的来,她好着呢!” 佘太监一愣,刹那红霞满面。 “娃,来!可怜的,小小的出来受这罪,大冷天的,来跟奶进屋……” 也不管身边人啥表情,佘太监飘着就被拉进屋,被老太太按在炕上,脱了鞋,被推到火墙边屁股烫烫的地方坐好,腿上还给捂了一个小花被被。 老太太安置好他,又去拉别的小太监,小太监们不敢,刚要拒绝,就听到抱着小被的佘太监道:“上去。” 立马上去,动作可利落了。 老太太看他们都暖和了,就笑眯眯的显摆:“娃们坐着,奶给你们煮糖水去,咱家有糖!你们嫂子刚弄到的……怕我坏牙藏起来了,哼!我知道在哪呢!” 说完她就跑了。 七茜儿看老太太出去,这才恭敬的将两份敕封供到炕柜顶上。 家里没有大几,只能这样凑合。 等放置好,七茜儿才爬下炕,慎重给佘太监施礼道:“失礼了,老太太单纯质朴,并不懂这里面的厉害,要是有不周到的,还望伴伴不要见怪。” 佘太监捏着被子低头笑:“不怪,老太太很好,只是小娘子知道这敕封怎么来的么?” 七茜儿又施礼道:“无门无路,两个乡下妇孺,还望公公指点迷津,小妇心中疑问颇多,却苦于无人问询,我家官人,不是在谭家营么?怎么就成了皇爷的亲卫了?” 佘太监笑笑,对两个小太监一歪下巴,两个小太监看看外面正在围着锅台的老太太,索性一捂耳朵,背对着他们一脑袋就扎到了墙角。 腚撅的老高老高的。 等他们堵严实了,佘太监才道:“这敕命么,是从小娘子献的那个盐井来的,小娘子高义,献盐铁,盐井,算是帮了皇爷的大忙,光是这个盐井,就解了庆丰城附近难民之危,有了盐他们也好有力气归乡了,至于额外的,那是皇爷喜欢你们家的那个陈大胜……” 七茜儿闻言,两只眼睛刷就亮了,她看看外面的老太太,前行两步低声道:“总要有个过程吧?” 佘太监放下小被,噗哧就笑了,传奇一样的故事,六个字,就六个字! 他也喜欢讲,就把前后的过程给七茜儿简单的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七茜儿已经是目瞪口呆。 所以,就是那臭头看了那信升官了? 天地良心,她写这个是憋着一口气的,上辈子的今年,那臭头去了边关,辗转三年吃了大苦,总算遇到一个贴心的上官,给了他好位置,也重用他,他这才得了假期归乡。 然而那傻子回来,却到处打听,他说不清自己奶奶的全名,更不知道自己娘子叫啥,只说是找祖母,找媳妇,莽莽撞撞寻了半日,总算找到人,谁知道竟成了尖酸妇人口里的笑话。 从此乔氏口里就又多了一句讥讽,那个十贯钱买来的,她男人都不知道她叫个啥的傻东西…… 她就是为这,才负气写了六个字,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七茜儿脑袋乱七八糟的,却听到那佘太监道:“方才我听到,老太太竟然没了八个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