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家有老排序,可老太太觉着没了就是没了,就按照活着的重新排着,不然每次她一点数目就得哭一场。 如此,七茜儿跟陈大胜就变成了,小四老爷,小四奶奶。 这后面也是面阔五间,左右三间侧房,正面给了长房去住着,丁香她男人崔佑倒是官大,可他住在媳妇娘家就只能住西侧,东侧是陈家儿子的地方。 婆娘们嘻嘻哈哈进了屋,瞬间便觉着一阵温暖。 老太太心里满意,眼睛不够用的就四处看了一圈,看到该有的都有了,便又在七茜儿耳边说:“你这花了多钱?你算个数目,等明年阿奶田里的收成下来,阿奶再给你清账。” 看七茜儿又要拒绝,老太太赶紧拉住她说:“好孩子,你听阿奶说。今儿一大早你四叔又躲了,就不知道他从前拿了人家那几个多少钱儿?这都是依着我的名义去盘剥的。他现在又不敢见人出去躲羞了! 茜儿,阿奶要是个穷老婆子,我就赖了这笔账目,可阿奶现在每月都有你干爹的孝敬,还有你们的孝敬,你置办家当这些银子,就当抹了你四叔从前拿人家的糊涂账吧,阿奶还你。不然我这心里沉甸甸有件事,便是死了都不能闭眼啊……” 七茜儿吸吸气,认真对阿奶点点头,她抬手帮老太太整理下金灿灿的头面说:“就听您的,您一年给一点儿,咱可不着急啊。” 老太太听她应了,心里便瞬间敞亮,她高兴极了,人也有了胆子,就开始毫不客气的翻箱倒柜,她花的银子呢。 卢氏进屋便不说话,她一眼便看到这正堂摆着平头案子,案子上有五彩瓷瓶,小屏风,装零碎的五抽匣子,正面墙壁挂着的是古琴联,而平头案子前面便摆一个方桌,方桌上摆着各色干果点心,左右各有管帽。 甭看这是侧房,人家从前也是考虑到儿女要居住待客,便又凭着左右两把圈椅背靠着的屏风,分出一个小书房小琴房来。 她从前是商户家的媳妇儿,有些东西一看便知道价格,就墙上那套古琴套联,年头最少在一百年靠上,京里古董店少了三十贯拿不到的东西。 心里一阵咂舌想,从前就听全子说这边的掌家奶奶最是个体面周全的,她还不信呢,如今再让她看,人家还真是个大方人。 卢氏正要夸奖,就听到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有人逗趣。七茜儿听到笑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便过去一掀帘,果然就是张婉如跟她娘董氏,丁鱼娘还有余家的两位姑娘到了。 董氏笑眯眯的先进屋,抓住七茜儿的手就是一顿摸,七茜儿就哭笑不得的与大家打招呼,这一群就都没有空着手的,佘家不富裕,也送了八套缎子铺盖,张婉如最实惠,直接让人抬来十几匹今年时兴的缎子来。 这些东西送的合适,七茜儿便没说钱的事情。 卢氏那人手头宽松,有时候给的东西要论堆,那是真大方,用阿奶的话,开天辟地第一大筛子。 老太太欢喜的从东侧卧房出来,就挨个看她们送的东西,尤其是是丁鱼娘给做的那几床铺盖,用手一摸就知道有多么实在。 如此又把人家一顿夸奖,请来观音菩萨保佑人家全家后,再把人让进东侧卧房,这边也是炕,便招呼大家一起炕上坐。 等坐好,张婉如便打趣老太太:“阿奶这次高兴了吧,您孙孙,孙女儿都回来了,这以后啊,我们全部都得往后退一步了!” 老太太就笑呵呵的说:“你还吃这醋?他们能跟你们比,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就靠你们孝顺了,还都退一步?就尽瞎说!” 说完她就摸着张婉如的肚子,爱惜的蹭蹭道:“这是越来越好了,明年就又能添丁进口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我能看到四代人呦。” 老太太现在很少说苦,就怕把福气说跑了。 她想孙子想的肝都是疼的,昨夜确没休息好,就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家安排好? 她甚至半夜起来,把柜子里的钱儿都取出来,除了说是给臭头两口子存的她不敢动,其余的她就分了四堆儿,却怎么看都不觉着公平,要均着给一家一份吧,那多委屈臭头两口子啊!家里存了这么大的家业,就全凭着茜儿支撑,给他们弄了那么好的宅子,又给他们置办家当,那就算作从前四牛从他们身上刮了八层油,也加倍还了。 可臭头是臭头的,四牛造的孽也不能让他两口子贴补啊?这老太太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数了一晚上钱,她也不个识数,也不知道多少是多少,就给分个大小差不离,到底也没分的满意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彻底放弃了这件事。 董太太笑着凑趣说:“您还用羡慕她?我这可不是巴结您,老太太,您家去岁到今年,您算算添了几个新媳妇?连茜儿跟她堂嫂子,整整四个!您就好吃好喝的等着,您的菩萨都给您安排好了,这事儿咱不强求。” 老太太闻言就点点头说:“是了,是了,菩萨早就安排好了,哎~这都四年没看到了,也不知道一个个啥样子了……” 这说着说着怎么又要伤感,七茜儿怕她难受,就赶紧给她套上鞋,强拉着她把后院逛了一圈,就连厨下的米缸面缸,油罐子都揭开盖子给她看了一次。 看完又拉着这老太太回了老宅……这一等就等到晚夕入黑的功夫。 漫天飞雪飘在庆丰城外十里的官道上,道边停着二十多辆马车。于义亭避风之处,几个壮汉迎风泼尿,又各自兜着裤子回车队。 一身材健壮,浓眉大眼有络腮胡的汉子回车就取了一个酒葫芦,抛给一个身材细瘦,五官俊秀还有点甜的青年。 “二堂哥,您整两口?” 陈大义伸手接过酒葫芦,拔了塞子喝了几口,便神色古怪的看这络腮胡道:“我说崔大人?这几日你这是怎么了?疯球了?” 陈大义说完,身边就有人伸手夺过酒葫芦也喝了几口,这位圆脸凤眼,长相还是有点甜,他喝完才说:“哎呀,这有什么好纳闷的,这不是前日他那亲军朋友说,他升官靠的是咱臭头呗?” 崔佑也不觉着羞耻,就立着大拇指夸奖:“哎呀!真真是一朝上了凤凰翅,迎风我就是顺风顺水几千里啊!三堂哥,您可别觉着我见风使舵,从前我护着你们,你们还想跟我充长辈?那我可不愿意!如今我前途命运都靠着媳妇儿了,老子端了上等软饭了,那就得给你们提待遇……” 正笑闹着,那边棉棚车里就钻出一个一点都不甜,甚至眉目冷淡的清俊汉子。 这位看看他们,就开口就训斥道:“尿完上车!也不看什么时辰了?就不知道阿奶在家着急么?” 这四人正是老太太心心念念的,臭瓜臭蛋,臭栓子,还有丁香她女婿崔佑。 他们从前就有过命的交情,崔佑是大忠大义的老上司,不然老太太不能把丁香给了大她十五岁的崔佑。 这些年凭着崔佑的照顾,这大忠大义也在军中混的稳稳当当,虽官不大却也是是实实在在的七品校尉,拿着实在的军衔,可比陈大胜从前强百倍。 至于不跟他们在一起的大勇,人家也有自己的机缘,混的也算不错。 那从前几个哥哥也不是没有想营救过陈大胜,就凭着他们后来的姓名,大忠大义大勇,便知道他们也在谭家呆过,如此便知道入了长刀营除非你死了,活着想怕是出来,就肯定没戏。 有多少年就因为陈大胜这点事,几个堂哥哥心里不舒坦,像心里压着大磨盘一般。 可谁能想到呢,眨眼的功夫他们还靠着自己这个弟弟,升官了? 这一路他们四个人就扎在车里,一直琢磨呢,这才一年功夫?自己弟弟就手眼通天了,就一气儿从中路,右路军一起帮着他们升职,又调拨人入京了? 甭说他们了,就是各帅帐的主官,他们也未必有这个能够,自己弟弟又是如何做到的? 事实就是他们弟弟一直到收了信,才知道被皇爷照顾了,也最多就是给皇爷认真的磕了三个头,激动到恨不得就一件衣裳不穿,每日夜里果身尽忠。 这拖家带口的,大忠大义媳妇儿身上都怀了崽儿,车队就不敢快了走,磨磨蹭蹭走了好些天,前几日就在官道遇到崔佑的旧朋友。 崔佑这位旧友人在亲军,自然就傲气,他先是矜持的与崔佑寒暄,等说得两句,知道这是陈大胜的亲哥,亲妹夫,好家伙!瞬间就给这几位表演了个你们都是我祖宗。 听这位一番夸张的介绍,家里人才知道他们弟弟现在有多么了不得,然而这心吧,就开始忽忽悠悠不真实了。 从前真还以为弟弟就是个看大门的呢。 他们集体认为自己弟弟就是个傻子,咳!打小就不咋精明的家伙在皇宫里了?还认了个太监爹?虽然他那爹一点儿都不丢人,可毕竟那边权利集中,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如此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儿,好不容易赶路赶到庆丰城外的义亭,这天就开始飘细雪。车队再次上路更不敢快走,紧赶慢赶戌时初刻天都全黑的时候,才遇到十里亭等人的孟万全。 孟万全带路走到戌时末刻,才进了庆丰城新街。 陈大忠的媳妇儿李氏扶着肚子,撩开棉车帘往外看,就不敢相信的问孟万全:“全子?这就是庆丰城?咋这么乱啊!” 而今庆丰施工,正街到处都是停了工的砖瓦堆儿,孟万全一边拉车,一边哈着凉气回头说:“哎呦~大嫂子,这边工程就怎么得也得三年,咱们以后去燕京,那是要走泉后街的小路,你们不是打老官道来的么,这里就绕不过去了。” 陈大忠点点头,就把媳妇的脑袋按回车里,他笑着对孟万全说:“今儿真是带累全子兄弟了,这大冷天受的罪!” 孟万全一摆手笑道:“嗨!也不是外人!” 说完,就带着他们进了双车小巷,缓了一口气道:“再往前过了我当值的生药库,咱们就到家了!” 他也是归心似箭,道路畅通就坐到自己的骡车上,引着大家熟门熟路往里走,大约半枝香的功夫,孟万全就拉住车,忽指着前面喊:“看!哥!看到没,家里人出来接咱了……” 几个臭闻言一惊,就纷纷举目看去…… 那边看不到人,却看到足足有二三十个火把,在夜幕中穿风破雪。 “前面的……阿奶问呢,可是她的小丁香,臭瓜儿,臭蛋儿,臭栓子啊!” 喊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就清清朗朗传了很远。 陈大忠看看两个弟弟,便再也不想端着了,他直接从车上蹦下来,脑袋里全是他阿奶攀在新兵营的栅栏上喊,不怕啊!娘在呢!乖孙不怕啊……奶奶在呢…… 心里的委屈瞬间喷发,陈臭瓜根本不看路的就往那火把冲去,这一路他就喊着:“奶!奶!奶……” 那边立刻就有熟悉的,梦里想了千遍万遍的声音应他。 “哎!哎!奶在……奶在呢!” “奶!” “哎!” “奶奶~!” “奶在呢!” “奶奶……奶奶!” “臭崽子!仔细看路!喊什么喊!没死呢,仔细摔了你们……” 老太太还没说完,不远处便绊倒两个。 还不等她骂,那边已经呼啸着刮过来三道人影,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喊着:“说好等我的,你们三个大傻子就跑了?说好等我的……我啥也看不见,奶奶,奶奶……我回来了,我是丁香啊,奶奶……” 陈大忠流着笑泪就冲到老太太面前,瞬间就被一个富贵老太太晃了一下,他迟疑的看看脸,没错,是奶奶! 他就继续接着哭,一边哭一边埋怨说:“您看您,多大岁数了,这么大的雪,您就不能屋里等么?您看你这头发上……都是雪……” 他伸手想帮奶奶擦去头发上的积雪,却摸到了一头霜华……阿奶,头发全白了啊!第78章 大孙子们一回来,便要给老太太请戏,且一请便是六天,因天寒地冻,陈大忠的媳妇儿李氏便做主,在庆丰城门口施粥舍药,在奶奶庙开台请戏,给老太太添福添寿。 奶奶庙离家最近,那边的锣鼓一敲,老太太这边却围满了人,就连喜鹊都恢复活泼在炕头踩被子玩儿。 怀孕的丁香对这个小堂妹感情很矛盾,可她肚子里有个小人心就柔软了,还一连串的嘱咐人把她看好了。 屋内笑声一片,从前在祠堂口围着说闲话的婶子们都在家里围着,老太太套着一件嫩色的袄子,头发勒着宽面寿字抹额,还笑眯眯的招呼人呢:“你们不去前面看戏啊,臭蛋他媳妇跟我说,今儿说的是燕京的戏班,唱的是登科记,可好听了。”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纷纷说天冷,老太太这里最暖和。 老太太最爱听好听的,还喜欢吹牛,这般多听众,她就使劲了吹嘘自己,不过咱如今也是会办事的人了,知道讨厌人要给好处,便吩咐一月:“一月,你去厨下让她们做个热锅子,再烫点酒。”说完笑眯眯的拉着高氏的手说:“去吧孩子带来,今儿起,就不做饭了,都来吃。” 从前最爱说我们府城如何的高氏,现在在老太太面前特别老实,她心里艳羡陈家日子好,却绝不敢说酸话,就笑眯眯的明面羡慕:“这还用您说,今儿我就跟灶上说,只做那几位老爷的饭食,我跟叫我那臭小子学里回来,就直接过这边来,您安心,一顿都少吃不了您的。” 她说完,屋内哄堂大笑,万氏就在一边凑趣说:“老太太,她何止少吃,我可看到她端了家里的食盆来了,这吃完啊,少不得还得端您家一盆回去,再卖给租房的老爷换银子花呢!” 这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老太太现下大方,别人吃家里的她才高兴呢,再说了,阖家团圆办喜事儿,自然是舍出去越多,得到的福报越多。 如此笑完她就问:“一盆可够,没事儿的,要是不够你就多端点,尽有的,紧你吃。” 听老太太真心诚意说完这话,屋内瞬间安静了一下,正在边上安静做活的陈大义媳妇寇氏就一针戳到了手指,她哎呦了一声,算是点了屋子里的引子,连老太太在内,都在哈哈大笑,最后就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高氏带着一丝嗔怪的瞪着万氏骂到:“我家里就缺这点喜面,你家里办一场你试试我去不去?我喜欢老太太家的饭。”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笑说:“很是,很是!不是我老婆子吹牛,臭蛋他们几个和钱百泉山那边的畜户手里就收了三十多只羊,都要这六天吃了呢,外人吃多少我都不在意,你们能吃几个?吃去吃去!” 这是颠簸这一路,一根头发便宜都不肯给人沾的的陈吴氏啊。 万氏这一年胖了足有十斤,她用圆嘟嘟的手指握着老太太手感谢道:“逢年过节,有个节气端点好的吃喝,我都要跟我家那几个孩子唠叨几句,可不敢忘了陈家的恩德,看看咱泉后街住着的都是什么人,再想想我们从前傻乎乎的样儿,老太太,您家都是我们的亲人呢。” 从前嗓门很大,自打守寡之后便不咋说话,陈家不在意她守寡,这是泉后街她唯一能来的地方。 听万氏这样说,她点头如捣蒜的也凑趣道:“是啊,是啊,老太太您从前跟我们说的那些,您家现在尽有,以后啊,就尽管过你的好日子吧!” 她说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正笑着东屋的门帘被个小丫头掀开,李大忠他媳妇李氏便扶着肚子进来对老太太说:“阿奶,院子里上棚了!您不说要看么?” 老太太闻言大喜,赶紧利落的爬到窗户边,推开窗棂招呼大家道:“一起看,一起看!” 老太太院子很大,今儿院子牲口棚外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七八个外面来的壮汉正扯着一张巨大的桐油布往院墙上拉扯。 这依照乡间的规矩,谁家吃大锅饭,怕手脚不干净的人乱伸手,就要在主院熬不熄火的肉锅。 这种肉锅不能断火,不能断肉,办几天喜事儿,家里便得有一口这样支撑面子的大锅。 自然,这是乡下规矩,泉前街大部分官老爷家都不是这样办事的,人家有厨下,只老太太这样的对这种事才在意,她从前就在老家唠叨,若有一日咱家能发个大财,就总要在主院香两日锅子,这人才不算白活了。 陈大胜就是个傻子,他才不贴心呢。 真正贴心的是人老太太长房的两个大孙子,大忠大义一回来,转头就找人给老太太置办起来了。 一群曾经穷过的妇人趴在窗户口,就一动不动的看人支桐油棚子,看人合了黄泥叠起灶台,看人把又黑又大的铁锅架在火眼上。 最后,陈大忠点燃一个火把,扭脸对他阿奶喊了句:“阿奶,你招呼一声,我引火了!” 老太太点点头,有些着急忙慌的还整理下头发,这是她想了半辈子的野望呢,等收拾好自己,她便探出身子对外面喊:“兴旺!兴旺!兴旺!” 陈大忠点点头,喊了一句:“哎!这就引起来了!” 说完他举着火把,在院子里东南西北各点了一下,这才把火把丢进灶膛,瞬间,那热烈的火引着干柴的噼啪声响起,大家便凑趣的说,哎呀真好,这柴火好,一下就点着了,看这火焰高的都要到棚顶了,看过那么多香锅,就数这锅最顺畅…… 倒是坐在东侧屋吃着干果也看热闹的七茜儿,就扭脸对张婉如说:“你说多有趣儿!” 张婉如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小姐,她哪里见过这个,人正看的高兴呢,闻言就没扭脸的问:“你说什么?” 七茜儿眼睛亮晶晶的说:“我是说,都是苦出身的人,就连我都不知道,我阿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却是请所有的人来家里吃一顿饭?” 余大妞认真的跟七茜儿解释:“婶子,不是一顿,六天呢。” 小姑娘说完,就一脸愁苦的叹息:“阿奶不许灶下开火了,我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三盆,我说我哥力气大,咋不让他端着,我阿奶就说我哥哥脸皮儿薄,感情我就是个皮厚的了……” 身边有人笑出声,小姑娘一回头,却是对门孟大爷家的新婶娘,如此,小姑娘脸涨红的更加厉害,就捂着脸喊了句:“不能活了!” 喊完她便跑了。 七茜儿笑的不成,赶紧安排人跟上去:“赶紧看好她们几个,到处都是外街,外村的人,就别给咱大小姐磕碰了。” 站在院子里的小丫头赶紧追去出,等到那边没了人影,张婉如才关了窗户,跟七茜儿在小炕上说闲话。 她吃了一把盐豆儿扭脸问七茜儿:“这办这么大的事儿,人家真没有惊动你?” 七茜儿听她这样说,就笑眯眯的点点头:“没有啊,她长房,二房办大事儿,就凭什么用我?我今儿可是客人好么,没看我是来做客的,人家有自己舞阳带来的家仆婆子,就凭啥用我三房的人。” 自从闺女怀了,就见天住在闺女家住着,跟在女儿身边寸步不离,泉后街最幸福的岳母董氏就在边上悠悠的说:“这样才是最好,她要是什么都跟茜儿商议,这才是搅合事儿呢,首先这个账目便清楚了,你家大嫂那是个能人,就是好强点儿,不过,茜儿啊,婶子跟你说句正经话,你可不要恼。” 董氏爱怜的摸摸七茜儿的脑袋继续道:“咱老规矩啊,不是庆丰规矩,是整个大梁的规矩,就是老人家若有儿子跟儿子过,若是儿子没了,便跟长房过活,你大堂哥家按照规矩礼法,人家是承重孙,你家四叔今年这一躲,意思就明面儿了,他不管了! 那你大堂哥一回来看这个情况,人家是二话不说,便承了全家的重量,我这话有些不好听,你好歹听进去,明儿你把老太太放在你这边的东西,给长房交过去,从此这边的事情,你便能松开了,反正你们都分家了,也省事儿,心里千万别放疙瘩,好不好啊?” 七茜儿吃东西的手停下,她眨巴下眼睛看看屋顶,好半天儿她才点点头说:“老太太去岁的收成都在她手里,朝廷给她了她二百亩田,后来我还帮她买了二百亩,哦,这套老宅的房契也是老太太的名字,其它就没有了,婶子安心,明天我就给老太太送去,老太太爱给谁给谁,这个我不争,也绝不会心里有疙瘩。” 董氏听七茜儿这样说,便安心了,她握住七茜儿的手道:“家里拧成一股绳才是好日子,你也说的对,老太太的账目就还给老太太,至于长房要怎么孝顺便随她们吧。” 七茜儿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倒不是李氏人品不好,人家就是个好强的,不止李氏,大堂哥陈大忠那也是个刚硬人,上辈子全凭着这两口子压制着四房才不敢乱来。 可那会子陈四牛官运亨通,他对外是顶门的儿子,长房能怎么办,又离的那般远。 李大忠是活动了好些年,想回到老太太身边的,结果好不容易看到点庙头,老太太却没了。 也好啊,现在祖孙团聚,李臭蛋大老爷也是完成心愿了。 七茜儿真没想那么多,就只想,真好啊,如今李氏,寇氏,丁香都有了身孕,老太太一高兴能多活十几年,再给她孝敬的机会,便是她的福气了,至于长房要接下老太太养老的事情,要管老太太的账目。 嘿嘿,那不可能!不是她小看陈家的男人,这几个合起来,在老太太面前都是软毛鸡。 院子里越来越热,随着大块的肉丢进铁锅,烹肉的味道便将陈丁香熏的不能呆了。 她捂着嘴,带着自己的丫头桃枝回到了隔壁院子,一气儿进了西厢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坐在正堂,正跟属下商议事情的崔佑一见她便蹦了起来,一叠声的喊到:“慢点跑,慢点跑……夫人啊,你这是躲什么呢?” 陈丁香缓缓呼出气,这才说道:“就不知道大嫂子怎么忍的,老太太院子里烹肉呢,那膻气儿能把冲晕过去……” 说到这,陈丁香才看到崔佑的两个师爷,还有他的用惯的几个帮手都在屋子里,便收了声笑着说:“那我回屋了。” 崔佑赶紧拉住她又说:“夫人,夫人,这事儿还就得你在呢,赶紧坐下一起商议。” 崔佑外面的事情从来不跟陈丁香说,他今日这样倒把丁香吓了一跳。 等丁香坐下来,崔佑才跟她说了正在商议的事情。 却原来,这次崔家带的人太多,崔佑本就比丁香大十五岁,人家死了的前窝给他留了两个姑娘,去岁天下初定,他便使人回了老家,接了自己的老娘,还有两个弟弟全家一起到舞阳享福。 而今他官升一级,来燕京做官了,自然也是拖家带口来这边的。 就凭着七茜儿能算计,也没想到崔佳连主子带婢仆就来了四十多个人,的亏这院子前面还空着,不然还真安排不了。 可人家崔佑到底是个女婿,自己也是五品的将军老爷了,虽他口口声声说吃软饭的,可这饭到底咽不下去,没得让媳妇儿娘家给他供养几十口人的。 崔佑便想在燕京买房子,结果使人一打听,能塞得下他们家这些人的燕京房子,三千贯都打不住,他这次想好了,花谢钱儿,让两个弟弟分户出去过去,这一算,便是在庆丰置办家业,也得最少花一万贯才能安稳下来。 丁香一听便开始发愁了,一万贯啊,她手头连五百贯都没有啊,这要哪里去给整一万贯。 老爷养了老娘,弟弟这件事她一句怨言不敢有,自己的两个堂哥在屋檐,还不是老爷一直庇护着,甚至娶媳妇都是老爷前后忙活,帮了很多忙。 可是家里没有一万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