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儿下手太狠,人家牛丢了。 而牛丢这件事,却坐实了陈四牛不孝顺这件事,从此将陈四牛在族里最后一份尊重都剥离了。 陈四牛内心敬畏无比,一路无声无息,什么叔叔长辈谱儿早就抛在九霄云外,活人他从不怕,却怕心里鬼,他是真的畏惧了,害怕死了埋在那里,怕是见天要被父兄殴打,就死了也不得安宁。 这一晚,陈四牛攀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来到老宅,等到几个侄儿告辞,他也不走,看到安全了,这才扑倒在地,抱着老太太的腿满是敬畏的嘶喊哀求道:“娘,您救救儿子吧……” 老太太吓一跳,便问:“你又做了什么倒母的事情,我要救救你?” 陈四牛内心恐慌,有些畏惧的抬头道:“娘,明儿你要是升仙先走一步了,能,能跟阿爹,阿兄他们提前替儿求个情么?我悔了,我发誓,我真的改……” 屋内传来鞋底子摩擦面颊之声,陈四牛的哀嚎声,到底听长辈的事情不好,陈大忠便弓腰忍笑,拉着弟弟们悄悄离开,等到跑出院子才各自捂着肚子归家。 人看不惯一个人总是越来越讨厌的,陈四牛倒霉,大家就集体高兴,真情实感一点不作假。 陈大胜进门的时候,甚至哼哼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曲儿。 七茜儿本在屋里听到这种声儿乐呵,却没等到那人,就听到他脚步一个拐,人家去找爹去了。 恩,还不算傻,讨好了的死了的,这是想到还有个活着的怕是要吃醋了。 陈大胜刚进了老爷子院儿,便听到他家老爷子正在一本正经的给孩子读书。 安儿自然是听不懂的,就不断发出尖叫与淘气的声音,然而这也打搅不到佘先生的决心,他似乎是用这种朗读的气魄,在遮掩着什么事情? 陈大胜站在门口看看婢仆,婢仆皆畏惧低头不语。 屋内,佘青岭分外严肃的盯着这吃屎孩子,并告诉他,这世上有九天。 真的是吃屎孩子,今儿他又是吃醋又是别扭,下午就命人再把孙子抱来,在炕上逗他,后来孙子没哄睡他自己睡着了,转瞬,却被臭醒了。 佘郡王一睁眼就看到他大孙献宝般,两手都是粑粑的看着他,看他醒了,人家还拍拍呢,还拍拍?反正,总而言之是十分高兴的将那些黄生生抹的到处都是。 那一瞬,佘青岭脑里便起一个念头,这个世道太讨厌了,就改朝换代吧,万念俱灰了,反正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发出了国破那会都没有的惨叫声,后来照顾大孙的婆子进来,看他惊慌失措,便好心劝他道:“老太爷可不敢嫌弃小少爷,这人生下来是什么滋味都要尝尝的,谁家孩子这么大点的时候,不是抓住什么都往嘴里塞?吃屎孩子~吃屎孩子这话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这算什么啊……人都一样的。” 佘青岭瞬间万念俱灰,有点不敢深想了。 他佘青岭的孙子虽不是尧眉八彩,舜目重瞳,文王四乳,那也是天生若朝霞举,将来必然不凡的崽子,他怎么可以玩粑粑?还,还吃? 那,该怎么办?就必须把读书明理这件事放在最前面了。 如此,佘青岭就对着他大孙念了很久很久的书,一直念到现在也不敢面对现实。 好在安儿是个憨厚孩子,又容易知足,给块干馍馍,他啃不动,却默默的啃到现在,偶尔还给他爷碰个哏。 如此,陈大胜进屋便看到他郡王爹背着手,很认真的跟他傻儿子说:“九天者,东苍天,南炎天,西浩天,北玄天,东北乃是?F天,西北叫幽天,东南阳天,中央叫钧天,乖孙可记住了?” 安儿舍了馍馍很是捧场的点点头:“…………%……%天!” 人家正是学话的时候,你说个啥他反正是不知道的,却最爱重复最后一个字儿。 佘青岭瞬间满足,本想亲亲大宝孙,偏就忍耐住了。 讲完九天,自是八风。 “八节之风,立春条风,春分明庶风,立夏清明风……” 安儿抬眼看到了自己的爹,当下大喊一声:“啊!!” 他可真想他啊,跟爷爷这里小半天儿了,就吃了点屎配干馍馍。 陈大胜跑过去,舍了爹,抱起儿子吧唧吧唧就是一顿亲,就亲的佘青岭的心天崩地裂的。 安人是个仁义孩子,就把自己嘴里啃了半天的馍塞进了陈大胜的嘴里,陈大胜毫不顾忌的吃了,还夸奖:“哎呀~真香,我儿孝敬。” 心裂了,补起来,又碎了…… 看到陈大胜回来,在屋外的婢仆才松了一口气,很少看到郡王爷发那么大脾气,就莫名其妙不让人打搅,对着可怜的小少爷扯喊半天儿书,小爷那么小,他听不懂啊! 今儿陈家婢仆除了个婆子,多跟奶奶们去了小荆村,陪着佘青岭的这几位,自是以郡王爷为主,也都没养过孩子,就委屈了陈家大宝贝儿啃了半天儿干馍。 至于说安儿吃屎那婆子,因为没规矩,让郡王爷撵出去了。 七茜儿这是不知道呢,要是知道自己儿子一下午没吃辅食,有的人半年甭想摸孩子。 有陈大胜壮胆,这会不用吩咐,下人立刻摆了反复热的晚膳上炕,陈大胜看到这些,便诧异的问佘青岭道:“爹,您还没吃呢?” 嘴上问着爹,他却看向自己的儿子。 佘青岭这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可是自己的孙儿,竟就啃着馍馍陪着自己胡闹了这么久,还,一点儿也不闹,哎呀这孩子咋那么仁义呢? 越深想越内疚,佘青岭立刻抱起大孙,啥都忘记的想亲几口。可惜安儿看到吃的便疯了,人家是真饿了。 孩子一把推开他爷的老脸,挣扎爬到炕桌边儿,一把就搂住一碗饭食,豚般的把自己脑袋按了进去。 看着儿子一口接一口的吃东西,爹喂着还不够,人家还要伸出小手从桌子上捞巴点照顾照顾自己的小肚子,陈大胜心疼了一会儿,到底跟佘青岭说:“爹。” 佘青岭吓一跳,有些慌张的抬头看他儿:“啊?” 陈大胜无奈:“这事儿吧,就别让茜儿知道了,不然,您知道的。” 七茜儿有多在意孩子,这家里人是清楚的。这么大的当家坐堂奶奶,打孩子出生起,是事事亲力亲为,甚至孩子里衣的针线她都信不过旁人,都是熬夜自己一针一线缝的。 甭说富贵人家有成群婢仆,百个婢仆也不顶当娘的看儿子抓炭火,上手打的那一巴掌心疼。 佘青岭赶紧点头:“哎,哎!。” 说完又慎重看着儿子保证:“好!” 就这样,祖孙三代一堆儿吃了晚膳,安儿吃饱就在爹怀里困着了。 佘青岭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忽然就想告状了,于是他说:“胜儿你知道么?” 陈大胜眨巴下眼睛看他爹:“知道什么?” 佘青岭用下巴轻轻点点安儿道:“你儿下午仿佛是吃屎了。” 说完,他抬脸看自己儿子的脸,却看到陈大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哧笑出声儿,低头就在自己儿子胖嘟嘟的脸上又亲香几下,有些陶醉的抬头说:“这臭小子!没事儿,都这样。” 乡间长大,这种事情他早就听腻了。 佘青岭有些愕然,忽也懂了,也许这就是血脉亲情吧,孩子什么样子父母都是不嫌弃的。 想到这里他也笑了起来,便不提此事,问了句:“听说你最近只要开牲畜集,就要去集市转悠。” 陈大胜点头:“哎,也不是转悠,就每次去了,坐在官牙边上看看行市。” 佘青岭眼睛一亮:“哦?行价如何?” 说完,他几步走到一边的书桌,伸手拿起笔墨纸砚,回身铺在桌子上认真做出记录的样子。 不管在不在户部,佘青岭对民生都是极其在意的,即便他不涉朝政,他都要将自己看到的最真实的民情三不五时的告诉圣上。 在他的经验看来,皇帝这个位置出点政事错误没所谓,然而国破之弊端源头,必涉及民生,民生稳则江山无碍。 提高民生便是他的政道。 陈大胜自然知道老爹的脾气,便顺嘴将自己的早就记下的数儿挨个汇报给他。 “……儿这次要买的是纯祭祀壮牛,价格自然上翻,我那头支钱十五贯,我四叔那头说是牛王,要五十贯,这就是瞎说。他那头我知道,也不过二十贯,就毛色漂亮,个头壮硕而已,但集上一般的耕牛,确比去岁要贵上两贯,至少也要得十二贯才能购入一头壮牛……” 佘青岭一溜儿记录下来,住笔之后才问:“其余呢?” 陈大胜又想了下:“其余还好,三年起价格一直很稳,豚价千钱,整羊价三贯靠上,羔价倒是一直没变,从来一贯,鸡价最贱,雄三十,母五十,当中肥鹅最贵,能卖到一贯二到两贯,这都接近羊价了……” 爷俩一做这事便忘记这是在亲卫巷了,一直到七茜儿来找,依旧隔着窗能听到这两人在那边唠叨为何鸡子儿三文两个,鹅蛋却要十五文一枚? 七茜儿就撩开帘子进屋道:“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歇着,鹅儿贵还不是怨城里的那些骚客,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习气,打去岁起只要是个读书的,就得身边带一只破鹅! 爹您不知道呢,那鹅价都没边儿了,一般的都能卖到贯半,却分了上中下三品,那颈长毛白的,据说而今都能换一头牛犊子了,能卖十几贯呢!夏末那会子阿奶还想弄点鹅蛋腌制,好么,买不到!” 七茜儿说完接过儿子亲了两口对陈大胜道:“我抱他回去,你要想跟爹唠叨,你就少唠叨几句,爹都帮咱看了半天孩儿了,根奴只是不睡,一直喊弟弟呢。” 佘青岭笑笑,叫人取了自己的厚袄上前亲手给孩子捂好边角,边弄边说:“再忍忍,这破习惯都是跟刘帧治那边传出来了,那家伙喜欢画鹅,就在身边整了一只大鹅耍子,他是燕京读书人里的风流头目,大家可不是效仿他,老太太若是想吃鹅蛋,明儿我让人问问御膳房……” 佘青岭说到这里,忽就顿住了。 他是做过掌印太监的,要这么说?这一年多,皇爷后宫的份例上,凡举该有的鹅却是被鸭子替代了。 看他不动了,七茜儿只能摇摇头,抱着孩子转身要走,陈大胜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说,鹅多钱?” 七茜儿一愣,扭头看陈大胜:“十几贯吧,泉前街有好几个老先生都养着呢,就没有十贯下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却看到他也一动不动的在想事情了。 七茜儿无意一句话,佘青岭与陈大胜脑袋里忽就贯通了,犹如乱麻般的线索在脑袋里从百泉山横尸,到集市文人身边那只摇摇摆摆的大鹅,到后宫御膳房,到那一张张笑容可亲富贵无比的脸…… 七茜儿哼了一声,歪歪嘴儿,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可佘青岭却走到炕边坐下,他拿起笔在记录的数字上打了个勾勾。 陈大胜对自己爹点点头,最后轻笑道:“对,这就说得清楚了,儿从前一直觉着,站在门楼子之上,是什么都看得清楚的。” 佘青岭也笑:“两只眼睛看事情,到底局限了。”说完,他拿笔将那数字图成了一个黑疙瘩道:“这世上总有人比咱站得高,看得远,我们只看到一只鹅,有的人却能从刘帧治喜欢鹅儿,天下文人便竞相效仿上看出他未来的危险性,他下手太早,又找的好人破案,我才没想到会跟他有关,啧……这家伙,脾性到跟他爹完全不像,更像是谭家人走阴风路呢。” 陈大胜冷笑一声,末了来了一句:“这能怪咱们?人家从头至尾便使一切力量只推一件事,自是心清目明。人能看到这条路上的一切障碍,我们每天杂七杂八又想的是什么?不过是庶民屋檐下一口锅里的汤水,亏您舍的早,不然我看他们也是胆大包天了把人命当成物件了。” 此案跟老刀们无关,更跟佘青岭无关,可想起死在家门口这几个人,这父子二人这一夜竟是辗转反复,总感觉自己该当做一些事情的。第154章 入冬,百泉山走了盖茅舍的,却来了一群狩冬猎的。 原本泉后街就叫泉后庄那会,它的作用就是供给燕京贵族狩猎歇脚之用,如此,这后山便是最好的猎场之一了。 国家缓缓复苏,新贵逐渐有了气韵,便都开始玩耍起来。 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从哪儿找了关系,开始贴着山脚继续盖类似于泉后街的大宅,只现下工程没停,打猎的却提前来了。 这些人总是跟泉后街某个门庭沾亲带故,反正,郑阿蛮他们每次来是住在常连芳家的,可招待他们的花销,却是陈大胜这边走的账目。 陈家如今不缺这点招待银子,倒是弄的常连芳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此,泉后街的街坊自打进入冬猎期,每天不等鸡叫起,却是被隆隆马蹄惊起的。 咱这地方就挨着皇家猎场,也就十来里的距离,皇爷十一月初就带着人去了场中消遣,那么进不去的那些人更爱蹭日子出行狩猎了。 只出城的时候,凡有熟人问起,便淡淡说一句,嗨,庆丰百泉那边狩猎去呢。却也不说去哪个猎场,只管让人猜去,便很有牌面。 又是一阵马蹄隆隆过去,陈家宅子挨着道儿,这就都睡不得了。 七茜儿未睁眼,就迷迷糊糊伸出手捞住儿子,把两只手放在他的耳朵上堵着,等到她清醒了,一睁眼便看到一个早就清醒的,正二目发光,嘴角带着十足坏笑的家伙正在看着她。 得,这爷是早就起来了。 安儿总算等到娘亲睁眼,当下十分兴奋,就见他两条小胖腿一蹬,发出奶气十足的一声:“吖……!” 人家那小被儿,就飞了。 小孩儿一日两兴奋,穿衣前,脱衣后,这是活鱼期。 他喊完四条蹄子便各自开始活动,竟往四个地方画圈,反正没有一对动作一样的。 七茜儿抿嘴笑,扒拉几下头发坐起道:“呦,你醒了啊?” 安儿握拳:“啊!” 早就起来了,你个懒货!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婢仆便排着队,托着器具进屋,侍奉主人起床。 家里人是越来越多,曾经七茜儿眼里的所谓能住一辈子的大宅,却是越来越小了。 等时辰差不离,谢六好又把根奴从巷子尾送了过来,只要他在家,就总要把侄儿接回家,在自己的怀窝睡的。 根奴儿一路哼唧,看到七茜儿便张开小手,兴奋的喊了一声娘,喊完带着泪花笑,这是个仁义孩子,总是忍耐旁人。 等到七茜儿抱住他,他便搂住娘亲的脖子,紧紧的箍住,再也不放了。 “你今儿不去衙门?”七茜儿拍着孩子的后背,笑眯眯的看着谢六好问。 “哎,不去了。猎场那边有事儿,让我御前听差去呢,这孩崽子没良心,翻身儿就忘了我夜里起来伺候他了。”谢六好笑眯眯的回答。 七茜儿闻言白了他一眼嗔怪:“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说。” 谢六好闻言便笑道:“什么?哦,没事儿,你是嫂子呢,又不是外人。” 说到这里他看看侄儿又说:“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反正比我们命好多了呢。” 七茜儿闻言微楞:“那肯定啊!你咋这么说?” 谢六好便说:“从前在族里,只要是家有爹娘为族里没了性命的苦孩子,我的大伯,伯娘都要把孩子接到身边,也要喊他们爹娘的……”他摸着侄儿的头发笑到:“其实就是对族里,门内个交代,我跟我哥算作有爹有娘的长大的,那时候没心眼,人也傻,又是人家教养大的,就看不出个好坏,不知道有爹娘是啥滋味,也觉着自己什么都有。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这小子昨晚就哭半宿,一直喊爹娘的……” 七茜儿搂着孩子点头,却没评判什么。 叔嫂带着孩子进屋,安儿一晚上没有见到哥哥,见到了就立刻舍了自己的饭碗,犹如生死离别再见般激动的攀爬过去。 根奴看到弟弟也热泪盈眶,也挣扎上炕,攀爬过去,与弟弟最终相会拥抱在一起。 真是亲的心肝都碎了,就恨不得上嘴咬上几口才是爱。 大人们都是忍俊不住笑,正乐呵着,外面却说老爷回来了。 七茜儿诧异:“这个时候?” 亲卫巷内,一溜儿十几辆马车正在卸东西,看到谢六好出来,陈大胜就对他笑着说:“嘿!你小子有福气,也巧了,这里有你六车东西,赶紧让人给你抬屋里去。” 谢六好愕然,看着这一排大车,就走到陈大胜身边问:“哥?什么东西?哪儿来的东西?您甭管我啊,我赚的够花,可甭破费了。” 陈大胜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看看左右没人,表情便故作平淡的说:“我破费什么,这个,算作是你哥哥给你的东西,就该是你的。” 谢六好脸上一变,很是惊愕的问:“您说什么?我,我哥?” 陈大胜眼睛依旧不看他道:“啊,你哥!当初兄弟几个一起出去的,在坦河那边看到异邦买卖挺好做的,就懂了点心思。你不知道,咱这边的丝绸茶叶,还有瓷器什么的拿到那头,都是能里外翻二三十倍的,咳,那不是就有了点贪心么,就,就一起攒了点子老本儿,那时候你哥出的本钱多,这些就该有你家一半儿。” 谢六好又不是傻子,他就满面不相信的看着陈大胜,又看看那些车。 倒不是察觉到自己哥哥还活着,却觉着是自己这个义兄怕是自己过的不好,私下里贴补自己呢。 陈大胜早就想好了怎么说,便后退一步贴着墙道:“真的,不瞒你,这事儿皇爷知道的。” 谢六好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他这才想起一事,左梁关向外是不允许贸易的。 那义兄这个买卖,怕是不合法的。 陈大胜对他点点头道:“真的,你就是问到御前,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就是我们几个从前探的那些点儿,中间连线的是大商平慎,哨子在高菲西奥,玛?q尼人的几个老城堡里以行商之名活动。 咱这么大的事儿,养活那么多人,又那么大的开销,皇爷又不想旁人知道,就只能自己支撑这份买卖,赚钱就是个捎带的事儿,咱才赚几个?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哥给你跟根奴存的家底儿,也不是什么照顾人情,该你的你就坦然受着,谁也不用谢。” 一时之间心神震撼,谢六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些头晕,其实他一直忍耐着不敢去悲伤,也不多想,闭起眼睛就只当哥哥活着的。 谁知道这么久了,心里好不容易舒服一点儿,他哥又要冒出来戳他一下。 如此,他便也贴着墙缓缓的坐在了冬日里的地上,却依旧不哭,就呆呆的看着。 陈大胜看他不动,也不打搅,有时候爷们这份伤心谁也帮不了,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出来。 他站起,指挥人把那几车高菲西奥捎来的香料,毯子,各类皮毛,还有金器,银具,高菲西奥琥珀蜜蜡之类送到谢六好的院子里。 谁能想到,这才多久,谢五好就在高菲西奥扎下了根儿,成了高菲西奥王认同的妹夫,人家甚至都有封地了,那就更不可能回来了,大梁这边也更要保护好这条线。 陛下现在跟谢五好联系,都不能用上下级那种语气命令了,甚至私下里赏赐了不少大梁的东西以来维系那位高菲西奥权臣的思乡之情。 如此,谢五好为大梁,怕是真不得归了。 人家这次送了陛下不少好东西,其中上等战马是以作大梁军马种马之用的。 除了这些,他们这些旧友都有东西送,可说来说去就是个量大面上好看,几万里地呢,实惠玩意儿人还是贴补儿子弟弟了。 他跟兵部孙尚书验车的时候,孙大人说,单是那一箱子琥珀蜜蜡,随便取出拳大一块就能在燕京换套大宅。 而这种东西,在高菲西奥国却到处都是,人家海岸边上能捡,山里也有矿脉,并不稀罕的,反正,人家就拿来随意碾成粉末当成药吃,虽大梁也有琥珀蜜蜡入药安神明目的,可谁舍得用啊,那可是千年的琥珀万年的蜜蜡。 还,还那么一大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