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一贯半,她爹春分提起来就惭愧,可也真舍不得女儿去燕京郡王府去抖机灵,争前程去。 郡王府内的都是什么人,从前四月这一批若说机灵,而今郡王府那些丫头们一个个就在胎里开始泡机灵油落草,那周身长的都不是肉,叫做心眼子。 他家小砚就是个傻女,还是这边稳当。 好在少爷身边还有得力的小蕊,听到少爷起来,便赶忙与小沫小禾一起上前伺候。 眉目疏朗的少年睁眼没多久,便缓缓坐起继续发呆,他生的好看,肌肤玉般细腻,眉目若水般温柔,只刚睡醒,样子就有些呆气,偏他的五官又像世子妃多些,便不如他爹淡甜,反倒是十多年富贵里润着,就润出一身的浑不在意,成日子都若没装锅蒸熟的生粘面,随便往哪一丢,啪~便黏在哪儿不动弹了。 这便是长大的安儿,未及成人,淘气没够就被送进大梁宫读书,只他没住俩月就私自逃回来了。 而今亲卫巷当家老爷都升了官,都在燕京有府邸,可这边也没舍了,只要无事,除了世子妃娘娘,还都是住在这边的。 佘万霖他爷老郡王也说,他该去燕京交些朋友,也要有自己的玩伴,可他就是不在意。 少年意气,谁都有看大人不顺眼的时候,这是个好孩子,便是任性也在家里,家里就对他十分宽容,要求也不若继承武勋爵的老二高兴严格。 其实也是可怜的。 他在意有用么?读书再聪慧,作为未来的郡王,他也不能去科考了。 在意有用么?他就是私下里跟娘亲学了一身本事,作为佘青岭唯一的嗣孙,谁敢让他上战场? 他就在宫学里掉一块油皮,侍奉的太监都能吓死。 可别说皇子尊贵,佘家就他一个,皇子而今有二十几个,公主更是一大堆。 从前在亲卫巷多好,这便是自由世界,能跟哥哥弟弟们去后山随便撒野,能挽弓射箭,能与熊斗虎搏,能与苍鹰攀天高。 现在?好日早就没了。 从前母亲还围着他一人转,可怜他要去郡王府“受罪”,便总想让他松快松快,就由他在泉后街里长着。 这几年倒好,高兴之后,老三灵官,老四小狗出生,前年又来一个人见人烦的陈一笑,全家便皆大欢喜。 他娘儿子多了觉着厌烦,好不容易得了闺女就叫了一笑,明儿再有闺女,就是二笑,三笑。 这就可怜佘万霖到底失了自由,好不容易养的山野性情也得隐藏着,一入京便当做后宅小姐娇养起来了,那一脚迈出身后八个丫头跟着,还有十二个小厮提鸟架笼,撒尿都有背屏风遮羞,提恭桶接尿,尿完还得给府医看看颜色,这就别扭的很了。 他与燕京格格不入,去了半年也没交上朋友。 不是人家不想跟他好,是他压根觉着燕京那堆公子跟他不是一路人。 这燕京的孩子就是燕京的孩子,庆丰城的孩子养的再娇,跟皇城根的崽子是不一样。 可就这不足四十里的距离,便是两种人生,两种品格。 人燕京家一个个的特讲究,坐卧行走,穿衣吃饭都要有个说法,如安儿这等给个饼能蹲在家门口啃的孩儿,旁人便觉着他土根。 这就有没眼色的人不经意总爱来他身边丢丢分寸。 亏他脾气向来好,在家里做长兄的就很能忍耐,这入了宫里读书,时间久了,便给旁人留个温润好脾气的名声。 其实吧,就是贵人懒得开口,他也就是回家跟自己爷爷唠叨,他爷爷就矫情,这娃更矫情。 十几岁的孩子其实也是有脾气的,那宫里扎团抱堆儿的,不敢欺负他,也会欺负弱势,他那会子倒是想管来着,然而每次过去呼啦啦身后一堆人簇拥着,更有在江湖上赫赫威名的辛五刀,辛叔护卫着,又谁敢招惹他? 人生就无聊的只剩下吃喝玩乐了。 安儿面目呆板,一动不动的被人侍奉着净面清口,梳头之后,他穿上自己的嫩绿的圆领金织麒麟袍,外面还要罩上一层轻纱,这才能扎玉带,再整上他的七梁小金冠。 三个小厮举着长铜镜在他身边转圈,安儿就微微打着哈欠懒的看。 一直到小蕊带着笑意说:“成了,利索了,咱小爷这身新衣裳真精神!” 吉祥伯也在门口凑趣:“那还用说,咱小爷儿什么品貌。” 佘万霖轻轻松了一口气,伸手旁人就往他手里放了个箍了好几次,满身都是银箍钉的碗,人这才出门讨饭吃去了。 如今他长成了,也不必日日讨饭,可回了亲卫巷他就得继续这么着。 这碗随了他整整十年,马上就要十一年了,那从前小孩儿不稳当就摔过好几次,这碗就成了根本看不出老花色的样儿。 这小爷走路不抬脚,趿拉步儿,他就懒懒散散边走边问:“我哥呢?” 跟在他身边的金升回话说:“爷儿,咱伯爷天不亮就去学堂了,要默两次书才回来早膳呢,今儿只能您自己用了。” 这里的伯爷说的是佘万霖他哥根奴儿,人家大名叫做谢析木,他八岁的时候,也不知万岁爷咋想的,竟绕过他叔叔谢六好,谢执令,给他封了个西城伯的爵位。 人这爵位有实在的土地,虽都在左梁关附近,然而一年四季,那边的属官却一车队一车队的往泉后街拉东西。 佘万霖这群小伙伴里就数他有钱,也属他任性,比安儿还任性。 他在燕京有伯府,那伯府从前是忠勇公柳家的老宅,后来柳家倒霉被诛了三族,这份东西就给了谢析木。 谢析木可不像佘万霖,他是能给自己做主的,如此,人家硬是住泉后街的老宅不动弹了。 人就爱挨着老太太过活,就爱挨着自己的婶婶叔叔们过活,硬是没在西城伯府住过一天。 却也没人说他。 最有意思的是,万岁爷对他很是娇宠,逢年过节都会惦记他,宫里赏出来的好玩意儿都有他一份儿,便是一筐南来的石榴,他跟安儿得的都是一模一样多。 比起佘万霖对燕京的不待见,根奴儿更胜,也不知道这家里的孩子咋养的,反正就一个个宁愿在山下做猴儿,也不爱去燕京做少爷,也是奇了怪了。 根奴儿趿拉到隔壁邻居成家,就开始用碗底敲门。 成家老爷而今在宫里主管太医局,亲卫巷就剩下娘俩。 这天气还早,他今儿这敲门的劲道便十分大,他手里的碗本就不牢固,一顿敲下来,就吓的婢仆们的心都要碎了。 好不容易成家那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从哪院里便出来一个长的国色天香,却邋里邋遢,披头散发,眼屎还卡在眼角的大美人。 丑姑等着安儿骂他:“你牲口啊,大早上有病?” 安儿轻笑,歪脸闭眼闻了一下:“这不是来吃药了么?八珍汤?赶紧给我弄一碗。” 成家这药可是好东西,从前开始练功,大早上起来都会浑身酸疼,但只要用了成家的药,一碗下去周身轻快,随意一抹百痛全消。 没有了和缓期,亲卫巷的崽子就抢着吃药抹药,练功更是事半功倍。 丑姑瞪了安儿一眼,回身到院边缘的一口四季不熄火的铁锅里取药,安儿就跟在她身后唠叨:“后儿,陶大将军回京献俘,我如意哥给找了最好的位置,你去不去?” 丑姑拿勺给安儿填满药,看他喝着就说:“我不去了,我娘要带我上山采药去,再说了,大将军家就住在后巷,早晚能看到。” 安儿呛了一下诧异:“你说啥?大将军住咱们这里?” 丑姑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啊?” 安儿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这少年人长到一定时候,心里便都有个大英雄。 左梁关守关大将陶继宗镇守边关十余年,多次带兵迎战坦人,去岁年尾更是出关追着坦人打到坦河以东,还缴获了不少好东西,更擒获了经常扰边的坦人部落长奥塔斯,如此才有了这月的入京献俘。 那个少年不爱英雄呢,一听英雄跟自己住在一条街,他就更兴奋了。 这一串问题问出来,丑姑本就性冷,话也少,等他问完就一句:“你回家问你娘。” 安儿能咋的,只得伸出碗道:“再来一碗。” 喝了药,出了门,孟家挂锁,他又脚下一拐去了童家。 圆头圆脑的大铜锤早就等着了,看到安儿过来他就抱怨:“你赶紧着,我这还要后山校场练功去呢,你以为谁都这么闲?” 童家门口有个小桌子,桌上摆着十几盘子菜肴。 佘万霖坐在早就被他们花了十多年功夫,用腚磨的铮亮的门槛上,他端着破碗,眼睛看到哪道菜,大铜锤就给他夹一筷子。 在这里可没燕京的规矩,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安儿就一边吃一边问:“二锤,三锤儿呢?你姐呢……” 这话还没说完,这俩孩子鼻翼一耸动,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齐齐歪头往巷子尾看去。 亲卫巷尾,胡有贵腰挎宝剑,穿一件嫩青罩纱长衫,他头戴玉冠,脸上还涂着细粉,这位可是燕京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人家也没有留须,甭看三十多岁了,打眼一看,跟二十出头的精致公子并无区别。 眼见人走到面前,两个少爷站起来给他问安,问完安儿又问:“五叔,您今儿咋不在衙门里呆着?不是说京里要献俘么?您也不去接着?” 胡有贵如今依旧在兵部下挂着,已经升到正四品郎中,手下管着禁卫军外围六所的人,还兼着武职选授的大权。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爷,他却大清早摸着下巴,对着两个侄儿大言不惭的说:“陶继宗献俘关我什么事儿?啧!孩儿们?你们说~你们五婶婶喜欢我今儿这个打扮么?” 据说宇文家那位女将军最喜欢五叔这张脸,孩子们没有见过那位,也不知道人家稀不稀罕,可也不能打击可怜的五叔不是。 这都十年了,人家就一条胳膊也不嫁胡有贵。 俩孩子一起点头,胡有贵满意的又举起袖子左右闻闻,最后美滋滋的唠叨一句:“我今儿换了新香,想来小巧应该喜欢。” 说完他就哼着歌儿离开了。 安儿看着五叔的背影摇头:“我说大铜锤,你说咱们这些叔叔伯伯,成日子闲来逛去,看上去都是挎刀的,我咋就觉着他们的刀许都生锈了呢,你听听五叔叔这意思,他还看不上人家陶大将军呢?” 大铜锤冷哼:“哼,也就练功的时候欺负欺负咱们,都一个个在燕京里容养着,一身的本事早晚磨没了,就给我等着吧……” 大铜锤有个边关杀敌,震撼他爹的伟大梦想。 安儿点点头,低头扒拉干净饭菜,又添了一碗,这才与大铜锤告别,举着碗便出了亲卫巷,不许人跟随,就自己绕着泉后街找起老臭来。 人生命里总有舍不掉的东西,就如泉后街,就如亲卫巷,就如叫花子老臭。 都是安儿不能舍的。 他在家就要分老臭一碗饭,他不在,也要吩咐人把老臭照顾好。 至于怎么认识的老臭,瘟神庙要管着老臭?其实安儿早就忘了。 好像他爹说,他欠老臭一碗饭的,他就还到现在。 泉后街的人对于这个小郡王的古怪行为是包容的,这就是自己街里的孩子,看到人就觉着亲切,也不畏惧他富贵。 如此走没几步,就有街坊笑着对安儿说:“小爷儿,老臭在学堂外柳树边儿看卖人呢。” 三礼学堂外,一棵大柳树下围着两圈人,当中的位置,几个插着草标的少年跪着,那卖人的牙子走到一干瘦少年前面,用手粗鲁的托起这人的下巴就笑着对周围道:“诸位爷,甭看这孩子长的瘦,那也是识文断字,官宦人家出身呢。” 那少年枯瘦可怜,瘦巴巴的脸抬着,眼里无神整个人死了一半的样儿。 围观的有人听不得人牙子吹牛,就笑骂道:“别张嘴就放屁,就这还官宦人家?” 这人牙子笑道:“嗨,还真不是吹牛的,我在这边做了十多年的买卖,这里面谁家如何我那是一清二楚,这孩子祖上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宦人家,他家就住在里面的礼部巷,姓杨的那家~各位老爷可知吖?” 这牙子这般说,便有人真的想起来了,道:“哦,还,还真有这么一户人家,好像是冒充皇家血脉被贬,后又牵连进谋逆案,被抄家了?” 那人牙子一拍手:“对对!就是这家人,他家罪过不大,那会子是主犯判了斩首,其余等俱发卖为奴……” 安儿端着饭食远远就看到老臭穿着一双破鞋,踮着黑脚跟,大老爷一样他还背着手站在磨盘上看热闹。 他悄悄过去,笑着低声喊人:“老臭!” 安儿温润怕扰民,就动做温和动静不大。 老臭一呆,扭脸看向安儿,接着就露着大黄牙,满面惊喜的喊了一句“娘来!!” 安儿呲牙,做出嘘的手势,看老臭跳下磨盘,就立刻扯着他离开,一起走到避风拐角这才问:“你那瓢儿呢?” 老臭低头盯着安儿破碗里的好吃食就开始流口水,他傻笑着从后腰拽出破葫芦瓢,安儿就给装满,看他伸手从瓢里抓着吃。 老臭一边吃,安儿就听到这人群里那牙子说:“这小鳖孙是杨家三房的嫡子,他母亲姓文,那也是世家出身的……”第208章 街口来了卖人的,老臭难得不在窝里睡觉,他就天天去看,安儿就得每天去找他,亏得他包容,竟是一次都没有生气。 怕外街小孩儿淘气,等他走了欺负老臭,每次安儿都要等老臭吃完饭食才返家。 那卖人的牙子吆喝的欢,可谁会买罪奴呢? 如此这般两天,三天……时候久了,看热闹的人也没了,甚至跟着小郡王的人都有些倦怠,开始还是一群人跟出去,时候久了安儿觉着烦躁,就让他们远远的候着。 这家门口呢,还国泰民安的,谁能想到会出事? 就在第九天,小郡王佘万霖刚看着老臭吃了半瓢饭食,便在街口被人掳了。 就那个牙子压着几个罪奴上了敞车,他自上了前头挡风的青布篷车。 那车过三礼学堂后墙,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也就是一刹那,车帘后伸出两只手臂,拖抱着佘万霖便上了车。 老臭双目呆滞的看着远处去的两车越来越远。 呃……他就是个暗探,而这个结果,他没有想到的。 可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小郡王是个有本事的,深的他看不出,可他见过这位打猎的。 四五百斤的大熊他能跃起来一拳捶死,而后犹如提着一只兔儿般,脚步轻盈的几十里深山归家,还要半夜约了隔壁的那个丑姑,还有一串坏小子在山上点火烤肉吃。 这小子最坏,偷了他爹的长刀上山分熊,那么大的熊脑袋,他也就是不费劲一刀下去身首分离。 很不坠他刀头崽子的名头。 小孩儿是长的极快的,他们最善伪装,你以为他天真可爱的时候,几个傻小子已经搭着伴儿干过不少坏事儿了。 譬如乔装打扮去过庆丰的红粉楼,譬如乔装打扮混入队伍,跟着庆丰的一群崽子约了燕京的一群崽子在青雀庵那边打群架,那是一拳一个鼻梁骨,祸事闯的极大。 偏庆丰各家淘气公子屁股都被他们老子打烂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小郡王佘万霖私下里就是这样蔫坏蔫坏的,甚至那场架他算计的不是燕京那群小公子,他算计的就是家门口骑着马,吆五喝六气焰嚣张的本街公子。 成日子屁的本事没有,却仗着是泉后街的出去耀武扬威,家门口的婶子阿奶都心疼他,也不能明面收拾,那就只能使阴招。 果然那事儿一出,那群淘气的便被各家分化官制起来了。 事实上不出那么大的事儿,街儿里各家还以为自己养的都是懂事孩子呢。 就是这样的小郡王,才将他被人揪上车,竟没有反抗?为何不反抗呢? 老臭脑子就乱的很,他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出于对一饭之恩的感激,老臭没有汇报小郡王这身本事。 毕竟他的任务是监视整个泉后街的官僚体系,小郡王如何他也不再体系当中,这世上除了根奴儿还有这孩子谁还会对他这么好呢? 那外面的歹人,怕是把他看成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掳他吧? 如果~他早就把佘青岭这个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孙有一身不凡的身手之事汇报出去,皇爷会用这孩子么? 老臭坐在原地就如个真正的傻子般一动不动了。 佘万霖被人拉入车,便迎来一口闷烟儿,从小泡八珍汤的他才不怕,却配合着躺倒,心里更是万分雀跃且兴奋。 他觉着这一次他是自由了的,终于自由了的……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呀。 高兴他们四五岁起就开始被父亲带着去军营去斥候衙门,甚至高兴与根奴哥还去过边城,独他是不能走远的。 从小他就知道,他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一样,他是佘万霖的孙子便不能自由。 他跟着爷爷读世上最好的学问,跟着父亲母亲私下里学世上最好的武学,却毫无用处。 至多就只能可怜巴巴的在亲卫巷,在泉后街,在燕京里被团团围绕着晃荡。 被无数贵人爱护着长大,什么都是最好的,却也是最坏的。 还是他娘看他可怜才允许他去后山淘气,且每次都要避讳着家里的婢仆,要有叔叔们假意跟着,才能上山瞎扑腾扑腾。 且这次献俘之后,皇爷好像说要给他一些担子了?他才多大,且没玩够呢,他也不想要担子。 于是便顺水推舟自上贼车,心里还寻思,又不是我故意离开家的,这可不能怪我。 少年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竟坦然装晕,期间连续换了四五辆大车,直到被装进一口棺材他才有些别扭,这毕竟这是睡死人的。 难得他为自由做到如此地步,好环境里成长的娇儿,若说懂事真是比谁家孩子都懂事儿,若闯祸他便能把天捅个窟窿,还心无一点畏惧,压根不去想后果。 终于,一张薄板盖在他的头顶,死人被放置在了上面,他倒是没看到死人,可死人味不是没闻过的,他爷也狠,一大点就带他去刑部死囚牢溜达练心性,那里面就是这种味道,是来不及腐烂的死气。 佘万霖微微憋气,很快就闻到了大量给尸体防腐的毒药,甘草,冰片的味儿往下伸延,为了自由,小郡王依旧是忍住了。 后,瓦盆坠地,唢呐响起,哭声震天,抬棺起灵。 啧,这群歹人玩的声势可真大,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拿他躺的这口棺木来说,大号的棺木中间有夹层,那上面的死者必不能过六十斤左右,需得骨架子颇大才能圆满。 那么这死者死之前,就得不急不缓的饿到皮包骨的程度,才能死的恰恰好,嘶……设计这套路的人心思可真周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