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晨,林雨晴在公司洗手间里呕吐了。镜中的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她机械地补着妆,试图掩盖自己的憔悴。
林总监洗手间门被推开,是行政部的小张,会议室都准备好了,客户十分钟后到。
市立医院的心理健康宣传项目进入了最后阶段,今天是和医院方的终稿确认会。林雨晴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西装外套,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包括李明和医院的几位代表。张教授还没到。林雨晴强打精神,开始调试投影仪。
你还好吗李明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脸色很差。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林雨晴接过水杯,袖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李明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道伤痕。林雨晴慌忙拉下袖子,但已经晚了。李明没有说话,只是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小纸条,迅速写了什么,塞进她手中,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林雨晴等到没人注意时,悄悄打开纸条:市妇女援助热线:xxxx-xxxx,24小时有人接听。李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不是因为被发现了秘密,而是因为这张小小的纸条告诉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张教授对最终设计稿很满意。当讨论到宣传手册上的求助渠道时,张教授特别强调:一定要醒目,很多受害者第一次鼓起勇气求助时,往往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寻找信息。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雨晴,又落到她手腕上。林雨晴下意识地拉了拉袖口,心跳加速。
会议结束后,林雨晴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苏梦的话在耳边回响: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掏出李明给她的纸条,那串数字仿佛在发光。犹豫再三,她拿出手机,输入了号码,但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如果周强发现她打了这个电话会怎样如果她真的尝试离开却失败了会怎样那些新闻里被前夫杀害的女人,她们也一定想过逃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周强的名字跳出来,吓得林雨晴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今晚我加班,你自己吃。周强说完就挂断了,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林雨晴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突然笑了,那笑声近乎歇斯底里。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连独自吃晚饭都成了一种恩赐。
那天晚上,林雨晴坐在浴缸边缘,盯着手里的药片。不是抗抑郁药,而是普通的止痛片,但足够多的剂量也能结束一切痛苦。她一颗一颗数着,想象着吞下它们后长眠不醒的安宁。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林雨晴惊得差点把药片洒了。
你在里面干什么周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开门。
林雨晴慌忙把药片藏进药盒,打开门锁。周强站在门口,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看起来异常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明天出差,他说,三天。
林雨晴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强突然伸手抚摸她的脸,这个久违的温柔举动让她浑身僵硬。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严格吗他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因为这个世界很危险,而我想保护你。
林雨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感看起来如此真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相信他了,几乎要忘记那些拳头、那些辱骂、那些烟头烫伤的疼痛。
晚安。她轻声说,从他身边挤过去,逃也似地钻进被窝。
半夜,林雨晴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周强不在床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发现书房门缝下透出灯光。悄悄靠近,她听到周强在里面说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谄媚:
是的,王总,那个项目绝对没问题。。。当然,您侄女的设计很棒。。。不,我妻子不会参与最终评选,她已经请了长假。。。
林雨晴捂住嘴,退回卧室。原来如此。周强一直在暗中操作,准备把她挤出公司。她早该想到的——先是孤立她,然后控制她的经济来源,这是家暴者的经典套路。
她蜷缩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苍白的矩形。那个矩形慢慢变形,变成了一个门——一扇通往自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