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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自谢氏府宅南门而出,有清泉小桥,踏桥而过,沿着一片海棠花林,便入鹿鸣山的地界。这座山四时景好,山秀水亦清,只泉眼便有十数处,谢怀砚早在几年前就在此建了别苑。偶尔会来住上几日。日光渐弱,漫天霞红。宴席设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木槿花树下,山中凉爽,公子们谈诗论赋、举杯豪饮,自是不必说。酒酣言欢,到了尽情处,自是少不得要用上些五石散。在座之人,除却庾子轩外,都服用了些,谢怀砚亦是。宴席上有着绿衣、红衣女子二人,皆以薄纱遮面,一女子端坐古琴前抚琴,一女子怀抱琵琶与其合奏《浔阳夜月》。琴声悠扬,琵琶声婉转。不时,又有女子前来献舞。舞者共有十二人,身着明艳服饰,举止温雅。是谢怀砚墨园里的女子。王氏三郎君是谢怀砚的表兄,这其中一位女子还是他送给谢怀砚的,心下不解,眸光朝谢怀砚那里望过,见他正散漫的饮酒,王三眉心抬了抬,这十二位女子应都是他院中的美人。舞姿婀娜,婉若游龙。谢怀砚微凉指腹摩挲着杯盏,一双好看的眸子在翩翩而动间流转,抬起杯盏用完杯中酒,待一曲舞尽,四周传来赞扬声时,他抬手指了指站在最右侧的一位女子,示意她走近。这女子虽已在墨园住了近一载,谢怀砚却似乎不记得她的名字,她款款上前,半跪在一侧,柔声道:“青鸢给公子斟酒。”她是个聪明的,懂得察言观色,谢怀砚在她眉眼间打量,向前倾身,在她耳边低声:“去卧榻等着。”青鸢抬眸,既惊又喜。她起身,施礼退下。已是戌时,饮酒作乐了一个多时辰,两侧的公子都有些吃醉,又服了散,自是看出谢怀砚是来了兴致,庾子轩先起身,神色平和道:“听闻鹿鸣山中五步一灯,夜景甚好,我去走走。”谢怀砚对他颔首,随后看向剩余的十一位女子,淡声吩咐:“公子们醉了酒,好生侍奉着。”他起身,抬步往他的院中行去。这十一位女子中,也有陈月漪。她们都是身份低贱之人,在这天下不平的世道中,被当作礼物献出去。那日,她对桃漾说她很知足,虽不全是真心,却也作不得假,自家族落难,她过的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在墨园。当初二公子途径司州,司州刺史设宴款待,那时正值盛夏,酷暑难耐,后厨的一位做糕点的女娘着了暑气昏阙过去,她与她还算交好,就帮着她做了一盘莲子糕,之后,便是沈大郎君对她说她的好日子到了。因着那份莲子糕,公子带她来了淮阳。比起沈大郎君,她是愿意跟着二公子的,既然他喜欢她做的莲子糕,或许她这一生的命运还能有些转机。可他并未碰她。不止是她,墨园里被他收下的女子都一样。她们都曾来过鹿鸣山中他的别苑,沐浴后换上一件明艳衣裙,发钗素雅,耳上戴一副红玉镶翠的耳珰。他眸光深邃的看着她们,一言不发,神色由温润变得清冷。起初,她们也会去猜测缘何,都想飞上枝头能一直留在谢氏,避免日后再过流离不安的日子,后来也就渐渐不再想了,好在二公子也一直未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送出去。谢怀砚适才的话在座的人自是听明白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剩七位女子还留在此处。她们面面相觑,有艳羡的,有感慨的。陈月漪有些伤情,她知道,除却去了公子屋里的青鸢外,其余的四个日后是不能再待在墨园了,这些公子都是建康城来的,日后她们都是要跟着去那里的。陈月漪道:“夜里风凉,咱们站这作甚,回吧。”她话音刚落,就瞧见不远处一道倩影垂首朝她们跑来,待走近了才听见她的啜泣声,青鸢泪眼涟涟,扑在最靠前的陈月漪怀中,口中啜泣:“我明明用了昨日的香膏,里里外外都用了,可公子还是说味道不对——”青鸢是个聪明的,自昨日谢怀砚命空渊给她们每人送去一罐香膏时,她就觉察到些别的,不止沐浴后在身上涂了一遍,就连衣裙上、青丝上都涂抹了些。本以为一切都对了。可还是不行。陈月漪将桃漾给她的香粉方子交给空渊后,就有制香师傅来了墨园。桃漾用的香粉都不是名贵香料,且种类不多,制香师傅不过半个时辰就调制了出来。只不过,这香粉调制了一罐又一罐,书房内的那位始终是不满意,陈月漪也不知后来是为何。空渊就将调制好的香粉给她们送了来,让她们每人都用上,今夜前来献舞。陈月漪宽慰着怀中的青鸢,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不禁微微皱起了眉,桃漾身上的气息不是这样的,可桃漾没必要给她写一张错误的香料方子。书房内。谢怀砚今日饮了不少酒,又服用了五石散,此时,他眼尾绯红,衣襟敞开,修长指节抵额,神色算不上是好看,空渊上前,小心翼翼问:“公子可要冷水浴?”第9章做妹妹有何好空渊问完垂首。默上片刻,谢怀砚抬眸,朝着窗外夜色望了眼,回空渊:“不用。”他起身,推门而出,往鹿鸣山中去行散。山中静谧,夜风挟着花香而来,拂在面上,有丝丝清凉。谢怀砚身上着锦衣宽袍,月光将他清冷面容染上几分温润,行走在山路间,随着体内五石散带来的燥热散去,眉目逐渐清朗,更显矜贵逸美。“适才席间子轩兄不曾多饮,却是一个人躲在这里独酌。”谢怀砚行至一处山间古亭,在庾子轩对面落座。庾子轩对月独酌,竟是未注意到身后动静,听到这话才收回与月对视的眸子,对谢怀砚爽朗一笑:“让怀砚兄见笑了。”他手抬酒壶,往口中又灌了一口:“今夜本无酒兴,可在这山中行上片刻,却是深觉不酣饮畅快实在对不住这夜间美景。”谢怀砚轻笑,抬手斟了杯茶水饮下。对月无声,庾子轩见谢怀砚着宽袍行散,神色间不见旖旎,开口道:“怀砚兄既来此处,想是不合心意。”在庾子轩看来,那些女子美则美矣,只是他瞧着,太过于千篇一律,若只看背影,几乎是一般无二。谢怀砚只轻笑。夜风阵阵,古亭下南面的山路间,传来女子清脆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有粉绿衣衫映入眼眸,谢嫣和桃漾两个人手中各提一盏灯,正在低头寻着什么,像是两只夜间寻食的小松鼠。谢嫣抬眸,才见古亭中有人。“二哥哥。”谢嫣提裙快步走过去:“二哥哥是在此赏月么?”直到走进古亭,谢嫣才看到对面坐着的庾子轩,微诧之余对他温婉见礼,桃漾也走过来,她自来淮阳后,身上衣衫皆素雅,今日倒是难得的穿了件烟碧色轻纱裙,微风拂起衣摆,与今夜的月色格外相衬。桃漾隔了几步距离对谢怀砚和庾子轩见礼。庾子轩起身回礼,觉得桃漾有些眼生,多瞧了桃漾一眼。谢怀砚侧眸,神色淡淡在桃漾身上扫过,目光落在谢嫣身上,问她:“东西可寻到了么?”“二哥哥怎知我是来寻东西的?”问完,谢嫣也反应过来了,有些烦闷回:“没呢,这只洛神玉坠我最宝贝了,今日午后来这里泡温泉,也不知是丢在哪处了。”谢怀砚搁下手中茶盏:“我那里倒还有一块,等下让空渊给你送去。”谢嫣闻言大喜,杏眸睁的圆圆的,语气也由烦闷变得轻快:“谢二哥哥。”那只玉坠是早几年谢怀砚前去建康时所得。当时谢嫣年纪尚小,瞧见谢怀砚腰间佩戴的玉坠,喜欢的挪不开眼,谢怀砚就随手给了她。谢嫣本以为那玉坠只此一块,不成想二哥哥这里还有一块,欢喜的扯着桃漾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这里。庾子轩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再饮了口酒,感慨道:“我颍川庾氏自我出生后,府中就再未有过女郎,”他似是犯愁:“整日里走到哪碰到的都是幼弟,连个妹妹都没有,真羡慕怀砚你。”谢怀砚不知何时已起身,负手而立,点墨般的眸子观着清月,神色漠然:“做妹妹有何好,”他眉心微抬,语气沉下:“倒不如——不是。”庾子轩醉了酒,也起身,对着天上明月高歌,惊得四周鸟儿轰散。——桃漾陪着谢嫣走了这么一趟。谢嫣送给了她一壶‘云仙酿’,谢嫣的婢女巧儿抱着满怀了的大酒壶往桃漾跟前递时,桃漾惊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谢嫣笑笑的说:“昨儿我见你父亲和大伯在一道吃酒,想来他喜欢这个。”谢氏家主谢蕴,好酒且喜酿酒,这些年前来投奔谢氏的幕僚中,但凡是对酒颇有研究者,谢蕴总会优先考虑。云仙酿便是谢蕴这些年用心所得。桃漾的父亲谢澜确实不止一次提到过谢氏本家的云仙酿,桃漾也就未跟谢嫣客气,将大酒壶抱在怀里回了韶院。府中烛火通明,桃漾回到韶院时,见父亲书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就抱着酒壶往谢澜书房走。此时,书房内桓馥也在,谢澜和桓馥夫妻二人相对而坐,谢澜神色温和为夫人添了杯茶,语气含笑道:“自淮阳往南行上一日车程便到青梧,上次与玉彰在司州碰面,还与我说起他夫人时常说让咱们去青梧小住上几日。”桓馥听闻,也是忆起了从前与袁夫人在一处时的光景,她们话语相投,分别时不舍,如今不觉间已是有几年时日未见,桓馥心中自是欢喜:“待老夫人的寿辰过去,咱们一家人就去趟青梧。”谢澜颔首:“我正是此意,只不过,”谢澜面色迟疑,搁下手中杯盏握住桓馥的手:“夫人,我是打算只带着敛儿和阿梵去。”桓馥面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漾儿——”谢澜打断她,意味深长道:“夫人,你就成全我这个心愿罢。让桃漾先自个回阳夏,你若觉得亏欠,咱们回阳夏时给她带件礼物。”书房内沉默片刻,桓馥未再说话,算是默许了谢澜。桃漾抱着沉沉的酒壶站在一门之外,神色清淡,未有迟疑,转身往她的西厢房里回。她脚步很轻,行走在夜色中,无人察觉。上弦月高挂于空,不知哪儿来的一只狸奴,在院中石桌上跳来跳去,桃漾听到身后的雕花木门由内而外被推开,停下脚步回过身,桓馥与谢澜正站在门前,桃漾面色不显,嗓音含笑道:“爹,娘,”她抬手示意了下怀中酒壶:“嫣儿妹妹给的云仙酿,我来给父亲送过来。”她已走至近院门的位置,与书房隔了些距离,桓馥只以为她是刚从外面来,心里稍安,出门走上前,嗓音柔和:“你父亲最喜云仙酿,你这时候给他送来,等会儿指定要吃上几杯。”桃漾将云仙酿搁在石桌上,盈盈一笑道:“娘若是怕爹爹贪杯,不妨先给藏起来。”桓馥扯住她的手,让桃漾在石桌前坐下,与她道:“待老夫人的寿辰过去,娘与你爹,弟弟妹妹一道去趟青梧袁氏,咱们已来淮阳这么久,阳夏家中虽有你伯娘她们在,我也是不放心,到时你先回阳夏帮娘料理府中事,可好?”谢澜也自屋内走出,站在院中,并未落座。桃漾闻言,脸上笑意淡了些,钻进桓馥怀中跟桓馥撒娇:“娘,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听闻青梧山水秀丽,洛善寺就在青梧,求愿可灵了呢。”她乖乖巧巧的,话又说的柔,像只林中灵动的小鹿。桓馥心中升起愧意。谢澜怕夫人一时心软再改了主意,恰到时宜的清了清嗓子,与桃漾说:“漾儿是有什么心愿要去求么?让你娘去洛善寺走一趟,为你求张许愿符带回去。”桃漾抬眼看向谢澜,想了想,面上染上笑意:“也好,那就辛苦娘了,阳夏家中是不能太久不回,我听娘的,先回去。”桓馥抬手将她额前碎发抚至耳后,在她发间抚了抚。桃漾看了眼天上月,随后站起身:“夜色不早了,我先回屋了,爹娘也早些歇着。”桃漾回到屋中,沐浴一番后上了榻。她躺在枕上,有些睡不下,自来淮阳后,她夜里一直都睡不安稳,就算点上安神香也无用。床边小几上杏枝给她留了一豆烛火,桃漾自身前将那枚一直佩戴在身上的血红玛瑙捏在指腹间来回瞧着。已是五月中,过上几日桓恒就会来了。她不想将命运交在任何人手中,可这世间哪有出路。——翌日一早,桃漾随桓馥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待一群人请安过后,正在院中吃茶闲话,早几日在莲园不慎掉落湖中的庆小郎君身子已大好,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跑到桃漾面前,将他荷包里的酥饼递给桃漾吃:“姑姑,给你。”庆小郎君谢庆知不过四岁半的年纪,语气稚嫩,一双黑亮的眸子炯炯的看着桃漾。桃漾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将一小块酥饼接在手中,对他道谢,还把自己荷包里的桂花糖塞了他一小手。一屋子里的人都看在眼中,谢老夫人瞧着这一幕,不禁笑问小重孙儿:“庆儿,你那酥饼好吃么?”谢庆知连连点着小脑袋。谢老夫人慈和的笑:“这么好吃啊,为何只给这个姑姑啊?”谢庆知再次抬起脑袋看着桃漾,懵懂却坚定:“我喜欢这个姑姑。”小家伙说着,还抬起小手扯住了桃漾的手。谢念今日刚被解了禁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没来由的气闷,瞥了桃漾一眼。她正恼着,忽听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庆儿是有福之人,逢凶化吉,身子恢复的不错。”是二哥哥,谢念抬眸看他一眼,随后又垂下脑袋来。谢庆知的母亲荀氏大惊一场后,心中尤是后怕,心疼的看着儿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庆儿受了惊,多亏母亲请来净空大师为他安神。”谢怀砚闻言轻笑,神色淡淡往另一侧的谢念处看过去:“听闻念妹妹为庆儿抄了好几日的佛经祈福?”谢念忽然被点名,抬起头来,轻‘嗯’了声。谢怀砚再道:“念妹妹心诚,感动神佛,祖母寿辰将至,不如也为祖母再抄上几卷经书,祈福祖母安康长乐。”谢怀砚话说的随意,可在这府上,谁都知道他的话惯来没有反驳的余地。谢念这几日闷在佛堂不得出,抄佛经抄的手腕酸痛,是再也不愿抄写经书了,而且,再闷下去她就要疯了,是以,她站起身来回绝:“二哥哥,念儿是有心为祖母祈福,只是我和沅妹妹约好了一道去西郊别苑小住几日,待回来——”谢怀砚神色平和打断她:“既如此,不如沅妹妹一起?”坐在老夫人身侧的谢沅闻言心中一紧,这几日,她心中过的战战兢兢,生怕老夫人知那日是她陪着谢念一起的,她只是养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分支女,不敢回绝,只起身回:“沅儿正有此意,为祖母抄经祈福。”谢念不敢再吭。只抬眸悄悄看了眼谢怀砚。二哥哥今日是怎么了?他不是最厌恶桃漾的么?热闹了一番,谢怀砚还有公务要忙,自离去。往日里谢怀砚常来存玉堂请安,却不久待,一向待这些弟弟妹妹们都亲和,也甚少理会她们的那些事,谢夫人不禁眉心微皱,她看的出来,他今日心情似有不悦,也不知是谁招惹了他。在谢老夫人的存玉堂待至巳时,众人皆散,桃漾也是要与桓馥一同回韶院的,谢庆知却又跟过来,扯住她的衣袖让桃漾陪她去玉兰园里荡秋千,桃漾应下他,直到近午时的时候才回韶院。庆小郎君闹人的很,桃漾陪了他这么久有些疲倦,走上抄手游廊正欲先回厢房里歇上会儿再去桓馥那里说话,刚一走进屋门,见杏枝眉欢眼笑,乐的嘴都合不拢,桃漾轻笑问她:“发生何事了?”她在桌前坐下,杏枝给她添了杯茶水:“姑娘,近午时了,你不去夫人屋里么?”桃漾慢悠悠的用茶:“不急,歇会儿再去。”杏枝急,顿了顿,又委婉道:“夫人早起时只用了碗粥,怕是午膳用的早。”杏枝提醒着,桃漾将手中茶盏放下:“天气越发热了,母亲许是胃口不好,午后你去街上走一趟,买些山楂干和酸梅,我给母亲做些开胃的点心。”桃漾说完起身,往桓馥屋里去。刚走下抄手游廊的石阶,便听见屋内有说话声,声音清朗且中气十足,很明显是男子的声音。第10章桃漾妹妹很满意这门亲事么?桃漾脚下步子微顿,正巧谢玉梵自屋内走出,瞧见桃漾后,先是打趣她:“五姐姐隔的这么远就听出声音了么?”随后回身对屋内的桓恒道:“呐,五姐姐来了。”桓恒正在用茶水,闻言险些呛了下,搁下杯盏就站起身来,走至屋门前和桃漾隔了些距离相对。“桃漾妹妹。”桓恒目光痴痴的望着桃漾。桃漾眉眼温和,对他莞尔,见了礼,朝他这边走过来,问他:“何时到的?”桓恒轻笑:“刚到。”谢玉梵又在一旁嘟囔:“有一炷香的时辰了,母亲让杏枝去寻你,恒哥哥不让,说是怕扰了你荡秋千的兴致。”桓恒看了谢玉梵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桃漾抬眸看他:“恒哥哥进屋说话罢。”桓馥正在八仙桌前坐着,听着外面这些孩子们青涩的言语,桃漾坐在她身侧,桓馥看她往日里都是清淡从容的神色,此时娇靥上却是升起片片绯红,如海棠林中盛放的海棠花瓣。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桓馥留了桓恒在这里用膳。谢老夫人的寿辰还有半月时日,除却谢氏分支以及陛下派来的那几人早就在谢氏本家住下外,其他前来贺寿的士族皆还未至,桓恒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大多数士族前来淮阳谢氏贺寿,不过是在这里待上两三日。往年里这两三日倒未觉得短促,可自那日在翠鸳湖畔桃漾与他说,此次她会前来淮阳贺寿,桓恒便总觉不够。整日心神不宁,如害了相思病一般,最后思来想去未与家族中人一道,独自一人先来了。用过午膳后,桓馥眉目含笑,道:“这些日子漾儿对府中也熟悉了,谢氏为客人安排的居所在北院,你带恒儿过去罢。”少年少女的情意虽极力掩饰,却始终挂在眉眼,桓馥瞧着欢喜,不扰他们。桃漾应下,和桓恒一道出了正屋,待走至院门前时,她温声对桓恒道:“恒哥哥,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就往她住的西厢房走过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手中拿了一物再次走出。“上回见你身上的香囊旧了,我就给你再绣了一只。”桃漾将手中墨蓝色绣莲的香囊递给他,两个人沿着青石板路朝北院的方向走。桓恒自她手中接过,心中欢喜,不过,眼睛却还盯着桃漾手里,笑问:“这还有一只,桃漾妹妹是要送给谁?”桃漾把手中的另一只绣了红豆的也往他跟前递,眉眼清和,从容大方,却又带着些女子的羞涩:“这里面放了龙脑苏合香,都是消暑醒神的香料,给你避暑用。”桓恒自是接过,将两只香囊都挂在了腰间,之前桃漾送他的那只虽已有些旧了,他摘下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随后自袖袋中取出一方小木匣,递在桃漾面前:“桃漾妹妹为我绣香囊,辛苦了。”“我也给桃漾妹妹准备了礼物。”桃漾抬眸看过去,小木匣在桓恒手中打开,里面却是一只‘机关盒’,桃漾不解的看他,桓恒与她卖关子:“我送桃漾妹妹的礼物就在这机关盒子中,桃漾妹妹自己来破解。”桃漾轻笑:“哪有送人礼物还给人出难题的?”她口中这么说,手上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来回摆弄那只机关盒。桓恒出自竹陵桓氏二房,他父亲是豫州出了名的才子,所作诗书广为言传,桓恒的学问也不差,只是他无心作书写画,一心扑在机关术上,是个痴迷的匠人。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已走到了北院的垂花门前,桓恒的心思都在桃漾身上,桃漾还在套桓恒的话,想知道这机关盒如何才能破解开,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迎面走来的脚步声。还是对面的庾子轩先开口,既惊又喜:“桓四,你何时来的?”颍川庾氏与竹陵桓氏这些年往来甚少,不过,庾子轩与桓恒有着同样‘机关术’的爱好,两个人倒是私下交好,此刻见到桓恒,庾子轩乐的眉毛都要飞起。他这么一喊,桃漾和桓恒都回了神,抬眸看过去,几步之隔,站着的不止是庾子轩,还有谢怀砚。他神色清淡,身上着一袭鸦青色锦袍,长身玉立,袖摆间金银绣线勾勒而成的鹤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更显气度矜贵,一双清冷的桃花眼正在看着桃漾。见礼后,桓恒回庾子轩的话:“午时刚到。”庾子轩乐呵呵的:“你不知道,我一直盼着你来,上回做的那只木雕,机关如何也不对,”庾子轩兴奋奋说完后,转而看向谢怀砚:“怀砚兄,我晚些时候再去墨园寻你。”谢怀砚闻言轻笑,对他颔首。庾子轩便对桓恒又道:“你快来给我瞧瞧。”他上前就要拉桓恒,被桓恒抬手给躲开,对他抬了抬眉示意,庾子轩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安静立于一侧的桃漾,讪讪道:“瞧我,这机关术非一时半刻通透,晚些时候也行。”庾子轩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依旧带着急躁。桃漾和桓恒适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院垂花门,也不适合再往里走,对庾子轩莞尔,而后看向桓恒:“恒哥哥你们自去忙,我先回韶院。”有了桃漾这句话,庾子轩立时扯住桓恒的衣袖就往北院走,还回身对桃漾道:“好嫂嫂,我只没眼力这一回。”桓恒嫌弃的瞪他一眼,边走边回身与桃漾说:“晚些时候我再去韶院给姑母请安。”正是因着有这层表兄妹关系,桓恒才这么早的就来到淮阳,就算他整日待在韶院,说出去也只是对姑母孝敬。桓恒被庾子轩拉扯着在谢怀砚身侧走过,夏日午后微燥,阵阵暖风轻拂,将桓恒腰间刚挂上的香囊气息吹散,清淡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呼吸间,是莲子清香和一些醒神的香料,谢怀砚眼眸垂下,漫不经心在桓恒腰间扫过。他侧首看向桃漾,桃漾的目光还未在桓恒那里收回,听到他声线平和的问:“桃漾妹妹很满意这门亲事么?”他抬步往回走,桃漾走在他身后侧,淡淡颔首:“竹陵桓氏是我母亲的母家,父母定下的亲事,自是好的。”她嗓音很轻,亦很平淡。谢怀砚神色意味不明,薄唇轻笑:“听闻两家自去岁重阳纳彩,已走完四礼,竹陵桓氏却迟迟未来请期,不知是何缘故?”他侧首,清亮眸光落在桃漾面上,清晰瞧见桃漾听闻这句话时,虽是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依旧露出几许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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