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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军乐变调,陈沐右侧战鼓响过三通,邵廷达率右部旗军向右移动,先头百十名仆从军战战兢兢地向对方军阵小跑而出。哪怕优势在他们这边,但要说他们的心态,大概只有麻秆打狼了。  而且拿着麻杆的陈沐和挨打的狼都不怕,他们是麻杆。  没等押着仆从军的邵廷达攻到吕宋西夷阵地,方阵右翼突然爆发大片吼声,接着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倒攻来的是朝廷天军,反了,跟老子杀啊!”  就连阵中的汉人都没反应过来,突然间他们左右各处皆有汉人举着长矛杀向吕宋军,许多汉人根本不知变故从何而起,接着就听人大喊催促道:“有人反了,反是死、不反也是死,不如跟官军杀进城去,总不至战后要我等性命!”  各处呼声此起彼伏,夹裹之下个人意志小到可以忽略,哪怕最开始仅是李旦的几十个亲信在各处起哄,紧跟着就有人随大流地跟随,再往后就没有其他人权衡利弊的机会了。  倒戈已成大势,就算不想跟着厮杀,也被吕宋人刺来的长矛激怒,军阵登时便乱。  乱象的始作俑者李旦却没让自己陷入险象环生的战场,似置身事外般看着先前移动至左翼的明军逼近乃至从腹背袭击吕宋人,城外的战事便已定下大局。  他朝城堡外的桥上看去,只是一眼就差点发出大笑,火光照耀下,一行二三十人正护着骑跨西人高大健马的上尉朝桥上且战且退过去。  即使明人追击,十几个挥舞太刀跳战的倭人身影也分外显眼——谁说庄公憨的?这倭子居然知道护着西班牙上尉逃跑,这就是混战里的护身符啊!  城西海湾炮声逾隆,城北的乱战眼看就能分出胜负,李旦带人穿梭在阵中片刻,仅留下一人与官兵接洽,率十数部下亲信朝南面脱出战场,不知所踪。  “石岐,率军自东绕过运河,外城截断后路;俊雄率部助邵千户击溃城外敌军,我去轰城门。”  这是一座棱堡,但还没建完的棱堡可拦不住他。  两支兵马一左一右奔杀出去,陈沐指挥炮队推着火炮向前进发,在合适距离瞄准城门,结果发现庄公已经登上城头,铁栅门大开,邵廷达击溃城外吕宋军后毫无阻拦地率军入城。  无往不利的火炮这次居然没有派上用场!  “平托先生,你知道什么是促进文化交流么?”陈沐打马兜转,挥望远镜指着城头火把高悬,脸上喜意怎么都隐不住:“谢谢西班牙人送我的棱堡!”第二十七章教堂  清晨,马尼拉王城。  就在一周前,驱逐苏莱曼的菲律宾总督雷加斯比在宿雾岛上向国王腓利二世宣布,马尼拉王城是西班牙东印度群岛的新首都。  一周后持续半个时辰的夜战,让首都不费吹灰之力地易手。  恐怕腓利二世会被气坏。  陈沐没让部下费劲去清除王城东部名叫宾诺多的聚居地,他只是让隆俊雄带着莲斗在城外搜寻片刻,并未进行巷战。  巷战没有意义,尤其夜间巷战,拿下王城封锁要道,让城中西班牙人自行逃窜。马尼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总要逃去宿雾岛的,石岐在城外巡行、林凤在八打雁一带截断必经之路。  对西班牙人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只有宾诺多,但他们一定想逃,逃出去就会被抓住。  次日清晨,陈沐才登上城头俯视这座西班牙人未能建成的王城与城下宾诺多聚居地,宾诺多靠近海湾的地方是明人市场,那里和宾诺多都在王城炮防射程之内。  “帅爷,我们搜查了城堡与教堂,找到许多来不及烧毁的书信,还有这个,后面写了法令,看不懂。”  隆俊雄带来的人抱了几个木箱,箱子里装的是信件书籍,他自己则拿着一叠厚皮纸递给陈沐。  陈沐拿着纸在地上铺好对着王城里看看,道:“是设计图,你看不懂正常,要这么看。”  是从宿雾岛送来的王城设计图,上面画了西班牙菲律宾总督雷加斯比对马尼拉王城的设计图,规划有道路、豪宅、花园、武器库、马厩等设施,在图的北面,标注着一段话。  ‘律法:只有西班牙人能住在王城内;本地人和汉人只能住在城外。’  这里的西班牙人,包括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出生的西班牙人、西班牙男性与汉人女性或马来裔女性的后代。  这个陈沐知道一点,西班牙人不允许女性与当地人或汉人通婚。  殖民不是占领或吞并,殖民是掠夺与毫不掩饰的歧视。  “不得不说,他们规划的挺好,建筑用料也都准备好了。”陈沐起身,把几幅图交给隆俊雄道:“派人把这个送回南洋,让老关花一份学学,再让他在不改变整体框架的前提下自己规划一下送回来,到时候按新的做,把这座大城建起来——教堂就不用了,咱们也没人信。”  “将军,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忽略我,我虽然老了,可难道老了就不是你的部下了吗!”  陈沐刚说完,旁边的平托急得跳脚,平时不提也就算了,现在陈沐居然要当着他的面商议把规划中的教堂去掉,这怎么能行。  当然,在平托的用词中,陈沐觉得他是斟酌过的。  “老先生,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十分尊重你的信仰,但为一个人造一座大教堂,这可能么,你又不可能给我找出一个忠诚于我的传教士。”  平托开口反驳道:“为什么不能?也许现在王城里被你们捉住的西班牙传教士就能对将军忠诚呢。”  “别开玩笑了,下面那个传教士刚才还破口大骂说我抢夺他们城堡,等他们舰队再来时会把我绑在木头上烧死。”陈沐轻笑着摇摇头,道:“这些西班牙传教士希望攻打明朝,强迫百姓信教,然后用我们的财富助他们的皇帝征服天下——跟你们在濠镜的耶稣会目的差不多。”  隆俊雄恰到好处地嗤之以鼻:“这种人生孩子没屁眼儿!”  “别瞎说,耶稣会传教士不能结婚,当然也不能生孩子。”  陈沐回头制止隆俊雄,对平托非常认真地说道:“传教可以、贸易可以、刺探军情可以、刺探国情甚至发动战争都可以,但传教有传教的难度、刺探有刺探的风险、战争自然也会有战争的代价。”  “不能说着传教背地里却刺探军情,看见弱小就把人家的王杀死、奴役国民;心里揣恶意却把这说成对主的虔诚,妄图发动战争,刀兵临头却说自己只是传教。”  “一个人有信仰任何神明的自由,但这从来不是做了坏事却逃避惩罚的本钱,因为这些受命刺探军情发动战争的恶棍会把其他比他更加虔诚的人害死。”  “所以在我能确定一些事情之前,马尼拉不会再盖新的教堂,其实就连濠镜的教堂,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它拆除。”  平托无话可说,某种程度上陈沐甚至比他还要了解耶稣会,他耸耸肩膀道:“好吧好吧,将军你是对的,虽然有时候我也不喜欢那些狂信徒,但濠镜教堂就不要拆了吧。”  “如果就因为我几句话导致教堂被拆。”平托看着陈沐,手抚胸口道:“主会惩罚我的。”  陈沐笑笑,“你知道主不会惩罚我就好——俊雄,这座城里有什么?”  隆俊雄已经在旁边等好一会儿了,他也不明白陈沐为何会热衷于跟这个老头说没用的废话,想拆就拆,不想拆就不拆,还不是帅爷一句话的事。听到陈沐叫他,他抱拳道:“城西岸边是造船厂,工匠大多是汉人,也有几个西夷工匠跑了又被抓回来。”  “西南的集市,当地人叫巴里安生丝市场,开店铺的都是汉人,除了卖丝,还有其他各行各业,商贾对昨夜的战争感到担忧,有些人逃出城避难了。”  “明军打过来他们跑什么。”陈沐摆摆手道:“没事,跑了过两天石千户就把他们带回来了,除了造船厂,这座城里就没别的重要的东西么?”  “有,有火药库、兵器库、铸炮厂和铁匠铺,城里的金银财宝、火药跟兵器都在清点,城里有二十四门炮,昨天打坏了几门,还有就是马。”  隆俊雄说着抬手指向城中空地,旗军刚好牵着骏马出来,“二十多匹,比北马高出两头,神骏非常。”  “安达卢西亚,它们的名字是安达卢西亚,这些马即使在葡萄牙也是好马。”  平托对陈沐介绍着,陈沐的眼只要看到这些马就挪不开,在见到这些马以前,他其实并不觉得蒙古马矮,但现在他确实觉得蒙古马太小了。  “这些马好生看护,在城里找养过西夷马的汉人询问该怎么养,看它们长的样子不如蒙古马好养活,别养死了。”  “还有,帅爷。”隆俊雄道:“邓将军派人来问,船队正在休整,西面城墙昨天打坏了,后面怎么办?”  陈沐摆手道:“不着急,让船队巡行海湾外,派人去玳瑁港和陈来岛,接下来我们进攻宿雾岛,该把苏莱曼接来治理臣民了。”第二十八章赔偿  就像陈沐所想的那样,因为半夜发生的战事而逃离马尼拉的商贾被石岐带回来了,剩下没回来的人陈沐也没打算管他们,愿意跑就跑吧。  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兵败后打算逃回宿雾岛的萨尔塞多。  马尼拉的另一名指挥官马丁·德·戈伊蒂则被李旦杀死,现在那身漂亮的米兰板甲成了他的战利品,穿在身上招摇过市。  这套价值不菲的板甲确实非常漂亮,李旦把它献给陈沐时,他确实有些动心,不过这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收下板甲后,又赐给李旦。  这种拿别人东西再赐给别人的感觉,还不错。  城里俘虏不少,既有西人也有汉人还有吕宋人,俘虏的汉人在城外被李旦带着监督那些被俘的吕宋人修复防御工事。其实陈沐知道他们不会反叛,因为他们的首领拉坎杜拉,以及诸多同一家族的贵族都被抓住,全部都很老实。  “听说你要见我,什么事?”  陈沐看着鼻青脸肿的萨尔塞多,笑道:“回头让人给你准备点药。”  在关押时,萨尔塞多与拉坎杜拉被关在一起,因为陈沐听说拉坎杜拉在接受雷加斯比的友谊前也抵抗过几个月,后来的接受友谊实际上不如说是投降。  结果不出预料,失去甲胄的萨尔塞多在牢房里根本不是拉坎杜拉的对手,差点被打死。  “如你所见,我和拉坎杜拉首领相处的并不愉快。”萨尔塞多像没事人一样耸耸肩,自嘲地笑了,只是手臂从背后绑着显得动作有些别扭,道:“我听说你是生理人的将军,野蛮的家伙!你派人从葡萄牙给我们传信,然后就带船队打了过来?”  陈沐是想好好聊天的,可他竟然说自己野蛮,这个来自一个闲着没事穷疯了攻打别的国家,别人本来在自己的土地上活着好好的,他们却来毁地灭国,他们的后人还美其名曰地理大发现的家伙居然敢说他野蛮!  谁特么要你去发现啊!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你们的海军攻打濠镜被击退,在他们的船上我们发现教士正在制作一份攻打大明的计划,几十个人?现在看来你们需要重新估计威胁了。”  “那只是计划!你这个疯子!”  萨尔塞多才不在乎什么谁要攻打大明,他只是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突破口。现在见到陈沐,宣泄口就有了。  陈沐对他的歇斯底里十分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还能更激怒这个人。  “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发兵攻打马尼拉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很困惑,和你们要攻打大明没有关系。我困惑的原因就是你们居然完全没有准备我要求的二十七万两白银赔偿。”  “你现在拿到你想要的赔偿了,你的士兵洗劫了我们的王城,离开这,离开我们的菲律宾群岛!”  陈沐起身,抬起一根手指,道:“你的说法不对,这不是你们的菲律宾群岛,也不是我的,它是吕宋人的,要不了多久苏莱曼会回来治理他的国家。而王城的一切,我的士兵并没有洗劫,城外宾诺多安然无恙,为什么我要拿走王城的一切?”  “这是我的战利品,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不对么?”陈沐很认真道:“你们欠我的还没还,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记一笔账。”  “二十七万两,是你们拒绝支付的,现在我来要债,你们又给不起,念在初犯,我不涨利息,算算这次的帐。”  “别打岔都记住了,这些话每个字都意味着死人,将来是要你去告诉你们国王的,所以记清楚点。”陈沐沉吟着走了两步,回过头道:“至此为止,我部阵亡二百六十九名陆军、三百九十三名海军,牛的价格是我坑了你们,人命就不多要,每条命白银一万两,六百六十二万两白银,现在你们签我六百八,算了,你记不住的,七百万两。”  “记住了,你们现在欠我七百万两白银,可以用等价金银铜铁木料战马来支付。”  在萨尔塞多眼中,陈沐不但是个战争狂人,还显然是个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说这种大话,摇头道:“将军,我并不认为你能要到这笔‘欠款’,你也许能靠着偷袭的小手段打败我,也许也能击败总督,但你不会航海,你们都不会航海,无法跨过海洋,又去哪里索要你的欠款呢?”  “当我们的舰队卷土重来,你不可能有面见国王的机会,呃,也有可能——你的头颅。”  “哈哈哈!”  陈沐笑得很厉害,他抬手指指萨尔塞多,笑道:“被你说中了,你很聪明,虽然我们会航海,但我所依赖的优势是我们兵很多,吕宋相对我的国家就像近海一样,我们的辎重补给并不足以穿过大洋去进攻你们国家,所以我看起来毫无威胁。”  “你以为我会傻到不远万里去攻打西班牙?你会看见的,等我赢得这场战争,你会看见,然后你会心甘情愿地回到伊比利亚半岛告诉可怜的国王,并且会诚心实意地帮我规劝他尽快早拿赔偿金,相信我,如果你是个爱国者,一定会这样做。”  陈沐心满意足地笑了,最后重申一遍:“七百万两,限于战争可能的伤亡与我随心所欲的利息,等你回国时可能带着我一千五百万甚至两千万两的赔偿条约。”  “呵,阵亡两千名战士,他们都是正规军,你的国家承受得住?即使承受得住,为菲律宾这个既缺金也少银的土地,阵亡两千名战士,难道你们的皇帝还能让你继续统帅军队?你会被绞死的。”  这不是萨尔塞多没见过世面,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阵亡两千正规军,意味着需要动员两万甚至更多正规军,而正规军需要后勤以及兵器等庞大消耗,只为这样一座群岛,他不信明国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这座岛有什么意义,你不知道,但对我来说它很重要,何况大明没有哪年不因战争死几万人,如果我告诉他们一百两银子招一个兵,超过十万人愿意把自己性命变成一百两银子。好了,我知道你想念你的国王,享受你的饭菜,稍安勿躁。”  “我会快让你们见面。”  陈沐拉开凳子离去,留给萨尔塞多幽暗的囚室,这座西班牙人造的囚室最后却用来关他这个西班牙人,一想到这里,萨尔塞多面前奇奇怪怪的饭菜越发寡淡无味了。  走出牢房,陈沐的情绪好到无以复加,他对隆俊雄问道:“从南洋来援的兵船,运来多少旗军?”第二十九章饿死  第二批旗军的海上保障措施做的还不错,而且还带来陈璘在台湾至吕宋沿线陈来岛诸地设立营寨已初见成效,沿途鸡笼借林道乾、林凤等人持续开发修造石寨,其余七个沿线岛屿为木寨。  用南洋卫调集的火炮,在各个岛上设立关卡炮台,布下船队巡防。诸座后勤岛屿设立的关键意义在于能缩短靠岸间歇,减少辎重船队在海上的危险——尤其对于台风。  虽然今年可能没有台风了。  四千名旗军跟着孙敖由南洋卫几经周转,抵达马尼拉湾,当他们抵达时王城内军营已经落成。西班牙人需要王城里的豪宅用以享受,陈沐的军队不需要,他只需要兵营,这里是他的兵马战船集散地与囤粮大营。  不过孙敖没过来,陈沐让他与陈璘交接,去巡防后勤诸岛,以让陈璘腾出来与邓子龙一同参与接下来的战事。在马尼拉开好头之后,陈沐并不准备再亲率旗军投入下一场战斗。  他要肃清吕宋岛上的敌人,迎接从月港、濠镜赶来的商贾,在新总督到来之前帮助苏莱曼处理政务——其实吕宋国家化程度较低,没什么政务,都是赛驴公自己的事。  除了这些,更重要的是,他要准备给朝廷发去南洋大臣第一封公文了。  不过场面有些僵住了。  正当他兴冲冲地牵着两匹肩膀与他肩膀一般高,雄健的安达卢西亚战马找自己幕僚问哪一匹适合送入朝中高拱、哪一匹适合送入朝中张居正。  正如陈沐所想的那样,安达卢西亚马拿来养,比蒙古马难养得多,冲击力强身形高大健壮,这绝对是最好的战马,毫无疑问。  但这不是最适合陈沐的,尤其在吕宋群岛,这些马他要么送出去、要么赏出去,没打算攥在手里下崽儿。  虽然这不是最合适的战马,但绝对是最好的礼物。  正高兴着,却发现门口陈矩与徐渭、赵士桢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一个穿蟒袍,两个穿蓝衫绿衫,攥着折扇立在城堡门口神情诡异地看向自己,这是什么场景?  “出大事了?”  赵士桢率先摇头。  “那是怎么了?”  陈沐把缰绳甩开,看着这仨现在这样就不对劲,就见陈矩很严肃地拱拱手道:“陈帅,我等入堡中议事,可否?”  甩甩脑袋,陈沐不明就里地挥手道:“走,先进去。”  至堡中陈沐坐在当中,城堡里陈设还是依照明人那套,把城堡正厅弄得跟官府大堂一样,待三人落座,徐渭屏退旁人,这才对陈沐拱手行礼道:“陈帅,咱爷们儿一路南下,虽说有监军直职,也从没给陈帅找过半点不痛快吧?”  “没有,陈监军是极好,出谋划策不曾推辞,醉心兵事不曾给陈某添过半分麻烦。”陈沐看看陈矩,又看看徐渭与赵士桢,这爷俩儿都左顾右盼不说话,陈沐就知道是陈矩心里有事了,而且那俩也有点疑问,他对陈矩问道:“可是陈某无意中对监军有何不敬?”  “那是没丝毫亏欠的,陈帅待咱爷们是没说的,来浪了看护着、起兵了船舱藏着,咱也不是因为私事有什么埋怨。”  陈矩大手一挥,露出两颗黑牙笑笑,这才肃容对陈沐问道:“咱跟两位幕府幕僚合计了,算了笔账,账目在这。”  他拍拍桌上摆得一册书录,再度对陈沐拱手,问道:“您能给说说,这下南洋远征千里打下马尼拉,为了什么?”  为什么?  陈沐怔怔地摊开手没说话,现在这些还不够显而易见么,他娘的银子啊!  十来艘船战利五十七万两的货物,还不算圣巴布洛号那样的大船,仅仅海上数场小战,这事不下南洋你去哪找?  “陈帅调兵遣将,在南洋卫花销开支不下二十万两,倘兵马照这样增多,往后每年还要支出最少二十二万两军费兵粮与十万两之内的水陆兵甲费用,五十七万两白银,只不过一年之用。”  “何况这钱的来路,谈不上光明磊落,虽说敌国无可厚非,可若将军为了钱财,大可逢年率舰队南下攻伐,却不必打下吕宋驱逐西夷,还不必发如此大军消耗甚重。”  陈沐听着都乐了,陈矩也是个心里揣着可持续发展战略的人啊,这是把西班牙人当成下蛋公鸡了。  不过他没插话,显然陈矩心里憋着不是这一件事,他要等陈矩都说完,他再一一解答。  “若是说陈帅打算在吕宋开通商路,可吕宋国地少民寡,丝瓷在这无法大宗流通、本地特产少之可怜,咱爷们今日探访有金、铜、铁,药槟榔、关刀芒、珍珠、玳瑁、黄蜡、吉贝,还有陈帅打算运回的硫磺。”  “金铜在吕宋价亦高,槟榔珍珠关刀芒玳瑁黄蜡吉贝,甚至丁香之类物产、即便金铜,大明皆不缺,何必专程率军南下至此运送?”陈矩看向陈沐的眼神中溢着满满的不要自误,道:“何况欺诲小国,妨害陈帅英明!”  陈沐面无表情,他的表情精彩时刻已经过去了,不论陈矩把西夷当做下蛋金鸡还是自己做市场调查都让他的表情无比精彩,等到提及他似乎并不存在的‘英明’时,他已再无力气施展颜艺。  他只是语气笃定地对陈矩道:“你觉得,我傻。”  陈矩没有露出想象中的笑意,并未因陈沐矢口否认而轻松,面容更为肃穆,就好像他希望眼前统帅万军的将帅是个算不清账的傻子般。  顿了顿说道:“爷们真希望陈帅傻,大帅调兵遣将囤积粮草,派船队去南洋卫欲将夫人接来,招揽海寇如林凤、施和、道乾等引为爪牙。”  “大帅既不图财,亦无所谓名,在下实不知将军所图还有何解。除非……”陈矩面上复杂,带着些许无可奈何,问道:“相识一场,倘陈帅欲叛皇帝而离故土,裂土分邦,借大明之兵开私土,就把咱爷们在这杀死吧。”  此言一出,就连徐渭、赵士桢都没想到,徐渭的惊讶之色不是作伪,赵士桢更是手臂前伸想要阻拦,脱口而出道:“陈监军,大帅绝无此意!”  说着,余光望向陈沐,却见堂上赛驴公像没事人一样,端着茶碗慢慢吹着浮沫。  仿佛说的不是他要叛国或谋反这样的大事,甚至扑哧地笑出声来,摇头指着陈矩道:“你还是觉得我傻。”  “你不带兵不知道,吕宋现有家丁、旗军、营兵、海盗、吕宋兵数逾两万,你回头找火兵算个账就明白了,每天一睁眼三五百石军粮就没了,吕宋岛能养活这么多人?”  陈沐说完这句话,脸阴沉沉,抬手无礼地指指陈矩,又指向北边道:“你要是想害死我,让这两万军队都饿死在这做孤魂野鬼,就接着这么想。”第三十章国名  马尼拉湾,港口战船装卸辎重,每隔百步立明字大旗,其间背插靠旗的明军指挥招募民夫搬运辎重,赶制的推车将一车车辎重军械运入正在建筑的王城。  王城西北角有城堡,堡垒戒备森严,虽白日间也紧闭堡门,人们只知道大帅与幕僚在里面,却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有些事我不说,你们也许想不到。监军是读史的吧?观诸国历朝历代,一个国家在何时最朝气蓬勃?我想是乱时,不是乱世,是乱时。”陈沐抬手在茶案上轻拍着,“是内忧外患、是贫富不均,是这些问题发生之后,有圣人出世,天下有识之士俱殚精竭虑。”  “是贫则思富、弱则思强,人人都求变图存,朝廷,正是如此。”  “南倭北虏扰了几十年,今年俺答封贡、远征南洋,算是解决了;北边开了边市,国库年底刚能余点留存;朝臣不必再束手束脚,可以去求变,这种时候陈某如果跳出来添堵,我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觉得这还不够,此次出洋,你们应能感觉到,朝廷不是在和自己比,这世上还有很多国家。他们在锐意进取,我们的舰队不能抵达他们的国家,他们的舰队却能溜到我们的大门口,踹一脚、放两炮,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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