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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付元缓缓摇头,脸上带着自得神色,抬起两根手指道:“首先,他们的军团编制就像咱的卫,不过一个军团通常下辖十个连队,连队兵额在二百五到三百五之间,其中有专门使用鸟铳的连队,使用鸟铳比旁人更多。”  “其次,他们手上火绳鸟铳多,是因为在西国之中有个威望像二爷于大明一般的将帅,被人称作阿瓦尔公爵,就是他让整个西班牙兴起使用火枪的传统,在军团中增加使用火枪的比例,六年前,驻扎在尼德兰的七千五百士兵中就已经有两千个使用鸟铳的士兵。”  “现在他们更多了,这就是我们要对付的军队……相较而言,我更希望二爷能和西人达成谈判。”第二十三章六年  战船在傍晚驶入麻家港海湾,海岸成排的烟花被炸上天空,爆出闪耀焰火映红海边停泊接连船队。  船艉楼上裹着厚实军袍的百户仰头看着烟火不自觉地在脸上扬起笑容,喃喃自语:“算算日子,差不多要过年了。”  巨大的喧嚣与爆竹燃放的响声让休息的阿科斯塔修士走出船舱,他看见从黑暗的岸边猛然亮起火光,明军一支支‘武器’从地面飞至空中再猛然爆炸,火力的密集程度令人心惊胆战。  但这种害怕并未持续太久,随船舰驶入港口周遭,岸边有年轻的明军旗军挑系着鞭炮的长杆奔走在覆盖积雪的沙滩上,当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修士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西班牙人也有放鞭炮、放烟花的习惯,只是对这些肩负谈判使命的修士而言,面对明军心存十二分忌惮让他们很难直接想到这种充满欢喜气氛的庆祝习俗。  当然,鞭炮燃起并不会让修士想到过年,在过去教堂前为无数对新人受洗的婚礼上,鞭炮声总会响起,当鞭炮声结束,人们会争相拥吻新娘。  西班牙人受欧洲影响很大,但受阿拉伯影响更大,他们是欧洲最早接触到火药的地区,在与阿拉伯人长达八百年的对抗中双方都吸取了数不清原属对方的文化与科技,比方说以a开头的西班牙单词大多来源于阿拉伯。  在阿科斯塔修士眼中,规模如此庞大的烟花典礼,结婚的一定是非常有权势的达官贵人。  就在他打算用自己仅有的汉语词汇向百户问询明军屯兵港湾是谁在结婚时,海面上一艘庞大战舰撞入眼中。  巨舶用四根沉重的铁锚坠在海上,船首带着巨大魔像,那是一尊穿戴明军铠甲却有九个头的怪物,怪物生着翅膀与九颗鸟头在船身摇曳。  船上悬着一串串红色灯笼,将甲板映得灯火通明,唢呐吹响,战鼓声层层叠叠地自艉楼上荡开,围着巨舶摆开数十条大战舰,舰上军兵匠人无数,皆列队喧嚣,以至让新来的谈判船舰不能驶入港口,只能远远眺望着那边光景。  直至一声响锣开。  阿科斯塔修士恍惚看见巨舰船舱里放出一白一红两头威武四脚兽,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怪异野兽,身上毛茸茸,行走纵跃间有王者之气,在甲板上分开左右兜转一圈,旗军的欢呼声中,岸上又是一阵爆竹被打上天空炸开绚烂烟花。  阿科斯塔修士不明白那两头四脚猛兽是在做什么,但他看见船上百户目光炯炯,还向那条船遥遥抱拳行礼。  没等他发问,来自南洋的百户转过头来,用他能听懂的语言指着那条船道:“那是陈帅旗舰,名海上长城,船首像是我们神话故事里的龙王驸马。”  船上在舞狮,鼓声由轻快转向急促,白狮仿佛才刚看见红狮猛然一惊,张扬身形顿住,大眼疾眨,狮身抖动,后腿弓马步。  红狮威武,嘴眼开合有力,抖头呈威,迈着岳家拳的步法向前欺身,张牙舞爪向白狮示威,紧跟鼓点一转,白狮迎而斗上,与红狮戏在一处。  正看着,船上旗军发起欢呼,百户扶船舷向下看着,就见船下划来小船,水卒高声呼喝道:“船长回来的时候好!今天过年,大帅有令,每百户给酒三坛、肥猪半扇,暖暖身子吃个饱!”  船上旗军簇拥着百户轰然大笑,带着催促讨好的意思让百户船长准许他们饮酒,待主官准许,一时各个裹紧军大衣,搬酒的搬酒、摆桌的摆桌,连寒风都不畏惧。  有多嘴的在船上向运送酒肉的旗军吆喝着问道:“九头驸马上舞狮的是谁啊?看着脚步生疏,像是连鼓点都听不懂的生手儿!”  搬酒的几名旗军听了对视一眼哄堂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海上长城笑道:“那是咱大帅和邓将军在玩呢,一会儿才是正经的舞狮!”  正说着,一直目不转睛远远眺望海上长城舰的阿科斯塔修士发现那两头斗了半天也不真打的四脚猛兽突然分开,脑袋与身上皮肉被丢到一旁,下头居然是四个人。  陈沐摘下狮头,拍拍跟自己配合的旗军,上前跟邓子龙大声说着笑话,让甲板上的旗军准备接下来的庆典,几人一同向船舱中走去,换上自己的衣甲。  与此同时,船舱中更多旗军披着狮衣走出来,他们才是真正给旗军带来享受的舞狮队。  陈沐只是个玩票的,要说起来,倒是会一手岳家拳的邓子龙在舞狮上要更加专业,要不然他老家怎么被称作狮子邓呢?  “莽虫派回一支船队,后来付元拍回来的人说他们与莽虫合兵,向南去找西班牙人了。”  陈沐擦着额头又蹦又跳出的细汗,披着毛皮披风对邓子龙道:“我估计西人很难答应我在南方、北方都想要土地的想法,最终议出的决定应该对我们稍吃些亏。”  深知陈沐理不直气也壮的特点,邓子龙轻笑一声,推开舱门,道:“别管谈的怎么样,能不战而胜最好,我们刚到这人地两生,广袤土地上还有数不清的地方需要开春后探明五金,能早一日发现矿藏就比晚一日强——何况邓某觉得哪怕就以状元桥为界都不吃亏。”  “陈帅也不要太执着于从西班牙身上割地,只要他们不干扰我们,划定边界于我有利。”  陈沐撇撇嘴不置可否,他当然懂邓子龙说的道理,不过有时候看见一个好机会,如果不能攥取尽量多的意义,在他眼里就是失败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一边换下狮衣裤一边围挂上沉重的棉甲裙,问道:“于我有利,怎么说?”  “土地再大,总归是人的土地,邓某以为论军事,我大明较之西夷稍强,却也有限,远不足百战百胜,但论治政、财经,大明边疆之外万里宣慰,近明则富远明则穷,虽说朝廷岁入开支也是一笔烂摊子,但要比西人强出百倍。”  “他们对土人并不好,东洋军府眼下所缺的不是战争借口,而是与土民融为一体,让他们看清在西人治下与我明人治下有何区别,自然天下归心,这的一切早晚都是大明的。”  邓子龙这个角度新颖的论断让陈沐眼前一亮,这话说的很中肯啊!  陈沐正待说什么,听见船舱外有旗军报名,打断挥起的手招人进来,就听旗军报道:“禀报大帅,付游击标下随船百户王文虎携西人议边界诸事的谈判团至麻家港。”  “让他们上船,不,安排他们在麻家港左百户所住下,半个时辰后到麻家港大营,让赵常吉和杨君瓒也过去——走,我们去见见他们!”第二十四章超值  旬月之间,东洋舰队大量旗军工匠入驻麻家港,使港口焕然一新。  两个新设百户所营寨把守港口栈桥两侧,向北没多远便是原本的麻家港营寨,如今已搭建好大量木屋或砖木房,不过道路依旧简陋,堆放着许多原木看上去像工地一般杂乱。  倒不是陈沐不想修缮港口道路,他不光想修缮道路,还想在这修建三条用于搬运货物的马车轨道呢,只是这个季节的土地就连搭建木屋都很困难,更别说修路了。  所幸修路在当下还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只要旗军与匠人的营房造好,其他的事都能分出轻重缓急,只要在明年二期旗军带着辎重补给到来前解决就够了。  东洋军府对道路已有规划,他们会在开春后建设三座栈桥,分别连接三条马车木轨道,到时候麻家港装卸货物都会更容易更有效率。  不过眼前,他们只需要开开心心迎接万历六年的到来就够了。  陈沐并没有出现在位于麻家港大营的谈判桌上,赵士桢与杨廷相在接到陈沐命令的半个时辰内于全军范围挑选了二十余名熟悉军务、商务、西语、矿务的军官,在麻家港衙门里会见西军派来的谈判团。  没想到还是熟人,杨廷相同赵士桢并肩带人进入衙门偏厅时以目光搜寻,接着就见到了阿科斯塔修士,他拱手笑道:“僧侣,没想到又见面了,在利马我就说过,你们应该派一些人学汉语,否则交流会很困难。”  杨廷相在利马见过阿科斯塔,不过其实没有什么深交,只是当时在总督身边见过这个留着奇怪发式的僧人罢了。  他没有说西班牙语,这其实对杨廷相来说是一件很郁闷的事,在讲武堂的学习中他曾十分认真地学会了西葡两国大部分日常用语,结果毕业之后却发现——这两门外语他一次都没用过。  因为他所追随的将军是陈沐,委派给他的又都是些出访别国、要事谈判的使命,在这些使命中他都必须说本国语言,即使他的异国语言非常熟练也不能说。  在他话音落下后,自有身后担当通译的旗军用专业而流利的西语向阿科斯塔重复一遍,当阿科斯塔回答之后,再由通译重复传达。  谈判用的长桌是陈沐的军议桌,麻家港中一切从简,衙门是东洋军府抵达之后新近建造,专用于陈沐召集麾下军官议事,这也是麻家港唯一一个有能容纳二十余人相对而座的长桌。  阿科斯塔记得杨廷相,在明船离开利马港口当日就有西班牙军官打算率舰队对其围追堵截,试图将之所乘战舰击沉在西海岸,这也是唯一一个去过西班牙本土的中国官员,他没有理由不对其印象深刻。  阿科斯塔学着明人的样子拱手,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已经在学了,不过明朝并不准许我们进入,而你们的话和文字又非常复杂,所以学习起来很难,我是该叫您杨大人还是杨将军呢?”  东洋军府派出的谈判团太有压迫感了,包括一名通译官在内,每人身着制式深蓝色军服、挂深蓝色棉甲裙与上漆刻绘白、灰、赤、黑的胸甲,外罩直至小腿稍稍收腰绘兽团的深蓝色泡钉棉甲式军大衣,头顶盔枪上与胸甲颜色一样攥缨的制式棉甲顿颈铁笠盔。  包括上次见面身着锦缎官袍以文官模样示人的杨廷相在内,所有人摘下头盔、拉开座椅靠背、向前一步放下头盔、坐下的动作整齐划一,一顶顶笠盔放在桌面上每个人左手旁边。  来自大洋彼岸的精锐军官团气势逼人。  但知识也是力量,修士阶层在欧洲拥有极高地位并非只因侍奉神明,也因为他们是整个欧洲最接近科学的顶层精英。  面对无形中的下马威,阿科斯塔并不怯场,更加友好地笑道:“过去我认为一些将军说军装就像仆人的号衣,会消除一个战士原本拥有的斗志与怒火,在见到你们的军装,我不这么认为了。”  “或许回去后,我会劝说教会支持阿尔瓦公爵的主张。”  在通译将他的话重复之后,杨廷相笑道:“我的皇帝与将军并不这样看,陈帅认为军人做天下最危险的生计,应得到面料质地更好、做工更精致并更好看的军服,这能提升军人对自身的荣誉,在你的国家也有人这么想么,阿尔瓦?”  “阿尔瓦公爵。”阿科斯塔点头道:“在几年前驻防尼德兰时,他向宫廷写信说‘在积极作战时,将军应让整支军队都穿上鲜亮的蓝色。’他认为一万名身着蓝色盛装军装的军队看上去要比两万名都是黑色军装的士兵更危险。”  “因为后者看上去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市民或店主组成的乱军。”  阿科斯塔这样说着,目光不由得向长桌对面整齐严肃的明军谈判团与己方服色杂乱的谈判团之间摇摆,他摊手道:“不过世界上哪里会有指挥官能为两万名士兵准备同样颜色的军服呢?”  “即使在开战前穿着它们,开战结束后也不会有人还穿着一样的衣服,三四年的战争中会让他们行军千里,改变驻地上百次,整夜行军、野外露宿、大战小战。”  阿科斯塔修士撇撇嘴道:“外衣、长靴和短裤很快都会坏掉,我永远不会忘记八年前在尼德兰做随军教士,为散播主的光辉,我只有一小团潮乎乎的亚麻来抵御寒冷。”  “靴子里也灌满了水,裹紧湿斗篷,蜷缩得像个刺猬似地躺在那儿,在破晓的晨光中我想我看上去像只淹得半死的老鼠。”  阿科斯塔说罢自嘲地哈哈大笑,随同他一起的随从也笑起来,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这就是作战中常识,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  但在长桌对面,明军将官一个个不苟言笑,甚至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杨廷相抿抿嘴,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等阿科斯塔笑得差不多他才非常认真地开口道:“谁说天下没有任何指挥官能为部下提供一样的军服,僧侣你很幸运,我认为在开始边界谈判之前议定一些其他方面的合约对大家都有好处。”  “比方说只要你们提供棉花、铁与作为工费的适量金银铜,大明帝国的纺机织机就能为盟友运转,两万人所需春秋、酷暑、寒冬三件?一共六万套颜色鲜亮的蓝色军服?这不是什么问题。”  “即使采购头盔、铠甲也轻而易举,今年定做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能收到崭新的军装、后年就可以在墨西哥验收甲胄了。”  “如果你们愿意加些价钱,也许大明帝国最杰出的军服设计者陈沐元帅会乐于亲手为盟友设计符合需要的优质军装,用大帅的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保证物超所值。”第二十五章双半  说实话阿科斯塔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明帝国的‘将军’究竟是个什么职业。  过去他以为这和他们的将军相同,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比方说在菲律宾,明帝国的将军陈沐会像无耻的英格兰将领一样兼职海盗,袭击运输航线。  而同样也是在菲律宾,他们的将军还会像总督一样管辖当地,又会像委员会一样制定法令,而且还像商人般买卖货物。  现在又要兼职裁缝与艺术家。  阿科斯塔怀疑在两国语言中,对于‘将军’这个词的翻译可能双方都理解错了。  其实杨廷相只是随口一提,因为在他看来阿科斯塔说起他们对军服的看法,其中是有些微想要表达‘你们这是华而不实’的看法,他就要从另一个角度来打压其这种想法,展现明帝国强大的制造业。  至于真的给西班牙制作军装,想哪儿去了?做军服这种小事儿,西人能接受陈元帅一贯的定价水准么?  但他没想到的是阿科斯塔身边跟随的贝尔纳尔军团首席军需官真的将他的戏言记下,并十分认真地向他询问军服、铠甲的定价。  没人能想象西班牙的制造业与大明相比孱弱程度究竟有多么令人发指。  比方说纺织业,因其国中有麦斯塔这一游牧放羊阶层,每年能出产数量庞大的优质美利奴羊毛,通常人们会觉得能出产这种原材料本国纺织业应当富有勃勃生机,事实恰好相反。  自宗教裁判所设立后,大批犹太人带着货物与资金离开这个国家,巴塞罗那被完全毁弃,工商业荡然无存。  西班牙的农地也因麦斯塔的存在而荒废,农民但凡抓住一点机会就寄望于转换求生之道,甚至就连养活国民都需大量进口,再加上白银无节制地流入造成物价飞涨,农业一塌糊涂。  只剩下畜牧业一枝独秀。  可他们的羊毛大多数都卖到别国了,法令规定每年羊毛留在国内不超过三分之一,菲利浦二世的父亲查理五世曾想将这个比例提高到二分之一,以保护本国毛纺业,但遭到麦斯塔反对没能成功。  谁能想到原本倾向于剑拔弩张的边界纷争,会因杨廷相随口一句话而演变成两个‘真正的盟国’以‘百分百的热情’投入军备买卖的商议呢?  新西班牙与东洋军府超过四十个大男人聚在一间宽阔的木屋里,壁炉火烧得正旺,茶水一遍一遍地添,麻家港海上盛大的舞狮与烟花都结束了,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商议着商务事宜。  以至于每隔一刻杨廷相带着部下去另一个屋子里商议并将事宜汇报给等候的陈沐时都疑惑地对长官报告道:“大帅,西班牙人是不是根本不关心西海岸的领土,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着急过!”  “就因为在下随口一提,他们已经和我们聊了半个时辰的军服采购了,甚至细碎到皮腰带、短上衣、中单长裤乃至一个头盔一副胸甲的价格来回扯皮,甚至就连烧酒、茶、蜡烛、灯油这些日用都不放过。”  把陈沐都听晕乎了,他抱着最大的恶意揣度道:“这是不是他们的谈判策略,以此麻痹我们,以求在接下来的边界划分上占据更大优势?”  杨廷相没说话,但与西班牙人有过谈判经验的赵士桢道:“我看不像,大帅,他们那个军需官还专门说了在米兰购置一副铠甲的价格,与我们的价格比对试图压低价格,非常认真。”  “我觉得他们是想压价,但其实并没有。”  赵士桢非常无奈地对陈沐道:“他们说我们旗军穿戴的那种什么都没有素胸甲,从名叫热内亚或米兰的地方,按他们那个叫法是只要十枚佛罗林就能买到,说我们这个胸甲订购还要等,七枚佛罗林是个合适的价格。”  “学生看了,他们叫佛罗林的那种小金币,一枚一钱重,十枚就是一两金或八两银啊陈帅!”  赵士桢夸张地想要叫喊又压低声音的模样成功地将陈沐逗笑,就听赵士桢道:“他说一两金是想压价,我估计最后一两二分金能谈成,咱这胸甲料钱六分银、工钱九分银,一艘福船一年两趟少说能运千五六百套,就算加上五分银脚钱,一条船就能赚他上万两银!”  显然长达半个时辰的议事让赵士桢心中狂喜压抑了太久,大明朝最小的力学单位紧攥着拳头,压低声音道:“亚洲卸货不空船,带上特产比方说西国羊毛、良材大木回还,至少十倍利润,投入三座军器局扩大生产,七八年后就翻天覆地了!”  说实话,陈沐因自己手下这帮人才成功带歪一次明西两国之间重要边界谈判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这次谈判让他认识到西班牙,纵横欧陆数十年间的霸主,是一个军备完全依赖外国贸易的国家。  铠甲依赖米兰、热内亚,铁铸火炮、炮弹、火药依赖尼德兰,本土所拥有的只有造船业与火枪制造业。  这在过去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甚至一直以一种竞争对抗思维去考虑两国之间的关系,那是因为他觉得身处欧洲的西班牙比相对遥远缺少交流的大明在近代化上更有优势,但现在不这样想了。  陈沐取过纸张勾画着西班牙的情况。  世界是发展的、文化是交流的,近代化是发展必然要经历的,世界环境从这个时代起发生重大变化,崛起并不因为强、衰落并不意味弱,而在于能否适应新的时代环境,或者说能否找到从旧有的生存方式改变向新的更适应时代的生存方式。  西班牙畸形的生产结构,早就该像历史上的明朝一样出现个迎祥·胡安·高、阿尔自成·李,庞大国度轰然倒塌或迅速衰落。  但美洲救了西班牙,但同样使其本身生产结构并未出现变化,仅仅是从中世纪向前磨蹭了一小步,庞大财力与雄厚军力依然使其纵横欧洲。  分析出这几件事,陈沐苦恼地抬手用指节轻轻敲着太阳穴,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国家,我为什么要执着于和他打仗?”  在纸上,陈沐清楚地勾画出一条明西之间今后的相处公式。  你辛辛苦苦在亚洲挖矿,金矿银矿铁矿铜矿;你辛辛苦苦在亚洲种地,棉花、甘蔗、烟草、辣椒;最后没在兜里捂热全部都塞进了我的口袋。  因为这些商品作为货币用来向苏禄、婆罗洲、日本、朝鲜、马六甲的守护者,大明王朝、草原诸部、吕宋缅甸及亚墨利加的皇帝,西班牙葡萄牙的老朋友——伟大强大不可战胜的中华帝国万历皇帝朱翊钧陛下购买火炮、军服、铠甲、及各类工艺品日用品,来满足西班牙对国外战争所需和国内贵族农民生活所需。  陈沐将这张纸缓缓撕碎丢到壁炉里,他的部下已经投入新一轮的商议中,偌大的室中只留下他一人背着手在壁炉旁缓缓踱步,口中以悲天悯人的旁白播音语调喃喃自语。  “在十六世纪晚期的欧洲伊比利亚半岛,一个本就十分强大的王国将更加强大,像一台开足马力的,不,像一台开足吉力的战争机器狠狠碾碎前方一切,形式上菲利普陛下依然有独立自主的宫廷,实际上他的国家政治、经济等社会各方面都受到外国殖民主义的控制和奴役,在社会发展形态上是历史的沉沦。”  “至此,菲利浦二世所掌控的国家,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强大王朝留给后人无尽的哀思——哈哈哈哈哈哈!”  万历六年的第一个凌晨,亚洲麻家港上空传出大明帝国年轻统帅变态、猖狂而毫无收敛的笑声,就像被寒潮冻坏了脑子。第二十六章方案  万历六年的第三天,谈判还是遇到关口,或者说到这个时候真正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在商业谈判方面,看起来商谈非常融洽,这倒是优势互补,我们有强大而繁荣的手工业,能提供军事武备、贵族享受、百姓日用等多种多样的货物,西班牙人恰好需要奢侈享受。”  “他们的铸铁炮、炮弹、火药、铠甲过去严重依赖于尼德兰,如今除铠甲外七成断货,铠甲依然能从米兰等地购入,但价格高昂。”  “贵族享受与百姓日用所需,本土很多无法提供,甚至有些东西本身就没有,能作为奇货可居,因此毫无疑问,这方面的谈判是比较容易的。”  一双厚牛皮底儿军靴跷在桌上,陈沐非常没有形象地半仰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拿着赵士桢呈交上来的贸易货物单点评着,说着翻至下一页,自言自语道:“让我看看价目,都还不错啊!陆战二斤镇朔将军六倍、舰用铸铁二十斤镇朔将军有二十七倍利润?”  “还行!”  并不是陈沐贪得无厌。  火炮这个东西造价并不高,但工费很高,而且次品率极高,在全国铸炮手艺最好的南洋卫军器局,老练的铸炮匠监造十门炮膛打十斤弹的铸铁炮,能有三门合用就是高手。  当然剩下的也还能再挑出三四门凑合用,但沙眼这些问题都会让火炮寿命变低。  就像陈沐早年由关元固监铸的那批炸碎在广州府城门下的关炮一样,而且还是技术上很难短时间改进的,在近代冶炼系统地实现飞跃之前,明朝的铸造能力已是登峰造极。  一门二十斤舰用铸铁镇朔将军炮的卖价是成本的二十七倍,但如果加上次品率,其实也只是四倍左右的利润而已,之所以这样定价就是还是因为这个价格比西班牙自己铸一门相同口径的铜炮要便宜得多。  越大的炮越难造自然也越贵,就像小型拼接回旋炮,也就是明朝俗称的小佛朗机,西班牙工匠用铁锤敲着敲着就批量生产了,在大明二斤的铸铁镇朔将军工料成本合算也才二两而已,即使用铁芯铜壳,才只六两。  如今明军所持有火炮使用的铁芯铜壳工艺能显著减少次品率、提高火炮质量寿命,能普遍达到铸铁炮的寿命五倍。  但陈沐一直有一个合格商人的职业操守——西班牙人需要的铸铁炮,人家要买的就是铁炮。  咱绝对不能以好充次卖给人家不需要的东西,铜芯铁壳镇朔将军炮人家不需要,所以不能硬塞给人家。  而且在广州讲武堂的军器研究院,铁芯铜壳工艺并不属于冶金学,而属于材料学,严格意义上来讲赵士桢在宣传中也没有骗人——他对阿科斯塔说铸铁炮是大明帝国冶金上最高成就的代表作品,没错,没骗人,十分严谨。  陈沐坐正了身子,从桌上端着茶杯,心里念想着明军将来在亚洲的防区划分,抬眼对赵士桢问道:“看起来谈判的进度很好,是什么让谈判陷入僵局?”  赵士桢苦笑:“正事。”  三天议了一揽子商业合作,从军需到日常贸易用品,让身处其间的使者都认为他们的谈判彻底跑偏——他们坐在谈判桌前,谁都没想过对方对己方的敌意很低,并都为对方的反应而感到诧异。  “我们没打算和西人打仗,这是大帅早就有所预料的,西人也没打算与我们作战,双方定下的贸易订单先通过陈帅的检验,随后将由西人送还墨西哥,分日用与军事两批,总督确认无误后日用贸易即可开始,军事与铸币仍需送还马德里,得到其国王准许。”  “我这儿没问题,除了棉布丝绸从订单上去掉,其他的就照你们议定的价格与数量——咱们要产业升级,不把原材料卖给别人。他们有什么问题?坐下说。”  赵士桢点头坐在陈沐对面,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陈沐这个习惯数年来影响了南洋北洋一大批人,基本上从下级军官往上,所有人都会随身携带笔记本与炭笔,想到什么记下什么。  “主要在土地与矿产,西人在土地上做出极大让步,他们说付游击将界碑打在状元桥以南两千里,按他们的说法叫三百六十里格的地方,原属新西班牙下加利福尼亚州的沙漠里。”  “他们想与大明平分亚洲,打算以界碑为限,在舆图上自西向东画一条线,线的北方属大明、南方属新西班牙。”  陈沐嗤笑出声,心说这西班牙怎么跟葡萄牙人一个德行,笑道:“记得狮子国么,葡人当时也像他们一样大方,拿着自己占领不了的土地给陈某做人情。”  “北方不是大沙漠就是高山,只有沿海那点地能伐些良材捕些海味,就算能出沙漠,也差不多该跟别人打仗了吧?”  赵士桢有点惊讶,道:“大帅怎么知道有沙漠的,这是西人的第二个让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探索了四十年,虽然无心经营,但积攒诸多情报,这些东西他们也可以完全交给大明,不过有个条件。”  陈沐只是挑挑眉毛,说实话,他确实觉得西班牙人这个让步很大,但心里也只能把这归入到诚意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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