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段衡,谁才是真正动情的那个人,这麽一看就清楚分明了。段衡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自己的人脉,资金,羽翼日益丰满,要自立门户也不是难事,乔四觉察得出他是有了不甘屈居人下的心思。换成是别人,乔四处理起来一贯很简单干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尽快解决了。但段衡是最得他宠爱的。人怎麽舍得亲手弄坏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连乔澈那样对他狠绝的,他即使夺了他的权,也至少供给他一份闲职,让他过著衣食无忧的日子,所到之处多少有人尊称一声“五爷”。何况是让他享受过那麽多温情的段衡。眼看段衡新签的合约又要到期了,乔四估摸著段衡是会想走。与其等段衡提出不续约,倒不如他先开口。他把段衡养到这麽大,给了段衡许多好处,当然也不求段衡回报他什麽(段衡在床上已经很尽职了),只要把脸面留给他就成。於是这天在公司碰见段衡,乔四就开口把他叫住了。“段衡。”青年犹豫了一下才停了脚,但并不看他。“你这两天把手头的事交接一下,下个月就不用来了。”段衡这下才抬起眼来。乔四又说:“合约快到期了。我知道有公司挖你,我不为难你,你去吧。”“……”“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乔四想了一想,又道,“我也腻了。”乔四爷的坑--错觉(27。5)段衡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麽大方,一时睁大了眼睛看他,并马上不出声。乔四正想著人情薄如纸,等著段衡回应他。哪料到青年好几分锺里一言不发,憋著似的,眼圈竟然渐渐的便红了。而後突然就爆发一般,咬著牙说:“就算四爷你要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乔四给他吓了一跳,口气不由软下来:“不走就不走吧。这又不是大事。”他也看不透段衡了,不明白这孩子又要疏远他,又不肯离开他,究竟是存了什麽样的心思。简直就如同恋爱中人的脾性一般捉摸不定。他都这麽说了,段衡却依旧两眼发红地瞪著他,半晌才勉强略带哽咽道:“走就走,我也不稀罕。”乔四被他变来变去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这又是怎麽了?”“你不是腻了吗?不是嫌我年纪大了吗?”青年这麽咄咄逼人的,却又透著股可怜劲,乔四被他弄得有些慌了神,忙说:“哪会呢。”走廊上不时有闲杂人等来往,已经有人在偷偷侧目了,乔四只得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将门关上。“先坐吧。”段衡倔强地立在那里,被钉在地板上似的。“坐下,杵在这里像什麽样。”段衡比他高,不坐下他就得抬著头教训他,这气势上还真差了点,乔四不悦道:“让你坐你就坐。还没走呢,我的话就不听了?”於是青年红著眼角在沙发上坐了,眼望著地板,一副受了委屈忍眼泪的模样。乔四摸出手帕给他,他也不接,只把身体绷得又直又紧,连鼻尖也微红。乔四对著他这样子又没了抵抗力,不由说:“唉,你看你。”居高临下看著青年已经湿润了的长睫毛,不自觉就把手放在他头上:“有什麽委屈的,你就跟我说。我又不亏待你。”青年还是死倔地抿著嘴唇。乔四简直有些无措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旧时候的老爷在哄赌气了的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又舍不得宠爱的人受委屈,又说不出太软的话来。僵持了半晌,段衡才咳了一声,嗓子被堵住似的,说:“四爷,您要是心里还有别人,就干脆别对我好。我性子不够好,没法等您从别人床上下来才想起我。您不喜欢我这种脾气的,的确是该早点把我赶走。”被他这麽一说,这麽长时间里的种种冷淡就都变成是因为吃醋,成了一种爱。乔四顿时整颗心都软下来了,简直都不记得要去追究他这段时间是在干些什麽了,伸手就抱住他的头。“你啊。我不就只是有了个小坚而已麽。”“我整个人都是四爷的,这样不够吗?那些年纪小的,真的就比我好吗?”乔四只摸著他的头。“他们也会长大,会变老。人的长相年纪都会变,但我对四爷的心是不变的。这样我也比不过他们吗?”乔四搂著他,心头已经被哄得软绵绵的,一时竟然有些伤感起来。段衡就是有本事让他一副冷硬的心肠也变绕指柔。乔澈是让他著迷,而段衡则是最贴心的,暖心的东西。没了段衡他可怎麽办。乔四爷的坑--错觉(28剩下的0。5)段衡前前後後,一共闹过几次别扭。每次回来,受到的宠爱都能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这回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彻底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有资历的元老对这青年都要忌惮三分。乔四又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捧著,谁都动他不得,连坏话都不能说。吸毒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戒毒过程里一旦忍不住重新吸上,瘾头就会更凶。乔四变本加厉的,成天陷在温柔乡里,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他如此昏聩,自然免不了有忠心耿耿又不怕死的人来直言进谏。“四爷,今天开会,您不在,段爷把几个位子上的人都换了。他有问过您的意思吗?”乔四还在不紧不慢地逗笼子里新养的鸟:“我交代过,这些事情他拿主意就好,不必问我。”“现在上上下下都是段爷做主,前两天对了一下账,他手下钱未免也走得太快了。”乔四道:“打点什麽不用钱?他自有他的道理。”“但是只出不进,未免……”乔四不以为意:“放长线才有大鱼,等些时日再看吧。你太心急了。”乔博要叹气又不敢,过了一会儿才说:“四爷,您太信他了。”乔四转头看著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你怀疑他?”“那倒也不是……”乔四点一点头:“当年还是你跟我推荐的他。”乔博说:“四爷,人是会变的。再说,您现在放手交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诱惑这麽大,人就很难说……”乔四摇摇头:“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说话间,他已经从窗口看到楼下远远走来的青年,正穿过草地的青年也抬头看见他,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开朗地挥了挥手。那是一个多麽迷人的存在,光是想象著那手臂的力量,乔四就觉得很愉快。他清醒地在让自己糊涂著,心甘情愿地沈溺其中,在那一点危险里享受著最後的快乐。跟段衡温存了一晚上,乔四又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被慌里慌张的乔博叫醒,他按惯例都是都打算睡到傍晚的。“四爷,那批货出事了。”乔四清醒过来:“什麽?”不等乔博再答,他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皱眉再问道:“这次损失多少?”乔博脸色有些苍白:“全没了……”乔四“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阴沈著,起身穿上衣服。“你让他们别慌,没什麽大不了的。”“是。”“日本人那边,你安排好,我跟他们谈。”“是。”“还有,把内鬼找出来,”乔四穿好衣服,还是慢慢地,“这次再找不到,你也不用找了。”“……”“这不是在吓你。是没时间。你明白吗?”“是,四爷。”最近几批货接二连三的都出了问题,损失一次比一次大。就连他也有些坐不住。对方公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到不需掩饰的地步,那也就说明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没太多顾忌,有把握准备跟他宣战。离原形毕露的最後一击不会太远了。而他也得清醒过来等著。日本那边派过来的人里,负责的却是个目深鼻高的北欧男人,叫Richard,中文偏偏又十分流利,组合起来便给人以怪异的感觉。这次的麻烦太大,乔四不得不将他们奉为上宾,处处让人哄著他们,谈正事之余少不了酒色的东西来把他们弄糊涂,以变得容易对付。哪想到没过几天,那北欧人就被人给堵在夜总会里一通狠揍。闹事的还不是什麽大人物,领头的不过附近学校的大学生而已。乔四经人一提醒,才想起来这夥人之前也砸过他的场子,而他那群废物手下办事不力,恶斗了几场也没弄出什麽结果来,白白浪费人力。他当时没把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又忙著别的事,便不了了之。哪想到隔了一阵子,这群小猴子又窜出来扯老虎尾巴。乔四对Richard这一行人是相当的瞧不起,连学生也料理不了的黑道头目,简直是个笑话。但这是需要安抚他们的非常时期,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他亲自出手来摆平,才显得有诚意。乔四爷的坑--错觉(29)顺应民意==、、晚上段衡又上了他的床。乔四这段时间诸事不顺,情绪坏得很,更需要有段衡陪在他身边,好好温存一番,聊以解忧。翻云覆雨过後,两人都心满意足而精疲力竭,沈浸在余韵里,那些烦人的事也暂且抛到脑後。段衡的胳膊还牢牢绕在他腰上,人则趴在他怀里,霸道又不失乖巧。乔四摸著青年的头,不由得一腔柔情,边抚弄那柔软的发丝,边问:“四爷对你好吗?”青年亲著他的锁骨:“很好。”“你有今天,要谢谁的恩情呢?”“当然是四爷了。”乔四很是满意,摸著他的後颈:“那你以後若是比四爷更有本事了,还会记得四爷的好处吗?”青年失笑地看他:“当然的啊。四爷,您今天怎麽了?”“没,四爷只是高兴没白疼你。四爷疼过这麽多人,只有你是留得最久的。”乔四顿了顿,过了一晌才又说:“你好好跟著我,等以後我老了,这些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说好不好?”说到最後一句,不免动情,不自觉连称呼都变了。青年也觉察了,抬起眼不声不响地望著他,二人在微妙的情绪激荡里四目相对,而後青年凑过来,用力堵住他的嘴唇。这回的欢爱不是因为欲望而起,而是自然而然的就彼此热吻,而後无法抗拒地热切地合为一体。明明是同样的生理构造,却能如此契合,相互尽情需求和满足。这其中有种奇异的虚幻感。次日乔四又犯了懒,困乏地赖在床上。跟段衡在一起总能把他好容易养出来的体力跟精气都抽干。想起Rrichard在他地盘上吃了外人的亏这件事,实在也该去处理了,明天还要开始一场持续数天的大会,今天是最後的筹备,就觉得愈发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