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乐更懵了,摇头:“没有啊!” 秦野云说:“那她为什么哭那么长时间?” 林其乐说:“我、我怎么知道。” 杜尚说,为什么女孩子都这么爱哭? 林其乐站在15班门口,要和他分开了,林其乐说:“好好的谁会想哭呢。” 杜尚想了想,觉得也是。 蒋峤西两天没来学校上课,林其乐课间时候趴在桌子上睡大觉,脸颊贴着桌面,睡没睡相,坐没坐相。 同桌黄占杰问余樵:“她今天怎么了?” 余樵写着化学作业,说:“恭喜你,终于看见她现出原形了。” 黄占杰更困惑了。 只有那只通体黑色,印着艾森豪威尔将军语录的杯子搁在林其乐的课桌一角。自习课上着上着,林其乐忽然抬起眼,瞧这只杯子。 蒋峤西说,我今天晚上还能再给你打电话吗? 林其乐不明白:你打就是了,我可以不接,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林其乐低下头,继续算卷子上的题目,算到一半,林其乐忽然又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他会什么时候打来呢? 连篮球宝贝的训练,林其乐都提不起兴趣了。她穿着紧身背心,短裙,和队友走在去礼堂的路上。与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时,林其乐清楚知道,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她在意的,她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放学回家的路上,秦野云又和余樵在前头吵起来了。 秦野云说,余锦还小,不懂事,瞎设别人的生日当密码,余锦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蔡方元说:“怎么不知道啊,他不就跟余樵学的吗。” 秦野云一听这个,眼睛一亮,她问余樵:“你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吗?” 余樵低头看着报纸,这时抬起头来:“我现在把密码改成你生日,你能饶了我吗。” 秦野云想了想:“好呀!” 余樵说:“那你还是接着闹吧。” 秦野云又被气哭了,车一到站,她蹬蹬就下车去。林其乐下了车,听见蔡方元下了车还笑,笑秦野云在余樵面前出的这些洋相。林其乐越听越难受。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她喊道。 蔡方元一愣,脸上笑容顿时没了。 时钟一格一格地走着,走得极慢。林其乐坐在自己桌前写作业,她手机时不时就一震,是杜尚发来的短信。 杜尚:“樱桃,我们就跟秦野云闹着玩儿呢。她不就是喜欢余樵吗,大家都知道啊。” 杜尚:“我们不是笑话她,没有恶意的,真的。秦野云现在就在余樵家饭桌上吃饭呢,不信你接电话听听,她和余樵在那聊天呢,你别生气了。” 杜尚:“樱桃,其实有时候吧,笑真的就是一笑,你想深了它就深,你把它忘了,它就是一阵空气,什么都不代表。你说你也经常笑我们,谁还没出过洋相嘛,洋相出完了,大家坐在一块儿,还是照样吃饭,照样聊天,你见过我的洋相,我见过你的洋相,那我们关系不是更瓷实吗,以后说起来,肯定觉得很好笑!” 杜尚:“那要不这样,我们以后不闹秦野云了,行不行。但是我觉得,不闹吧,可能秦野云自己还不乐意呢。要不你问问她,其实秦野云没事儿,真的,她这会儿可开心了,还和余锦开玩笑呢。” 林樱桃把作业写完了,她洗完澡,坐在床单上和杜尚通电话。杜尚说:“你难道没发现,每次我们开她和余樵的玩笑的时候,她都可高兴了。” 林樱桃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不懂……” 杜尚说:“你是女生你不懂啊?” 林樱桃沉默了一会儿。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了。”她嘟囔。 杜尚笑了:“没说你,你看我们谁说你了。” “杜尚,”林樱桃说,“我觉得,你也可以做一个好医生。” 杜尚一愣:“啊??” 这通电话打了许久,中途,秦野云也过来了,抢过电话来和林樱桃聊了几句。秦野云质问道:“林樱桃,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说,你长大了要和余樵结婚!” 后面传来了男孩子们的笑声、口哨声,还有余班长的抚掌大笑。 林樱桃莫名其妙,她突然也想笑了,喊道:“哪有啊!我怎么不知道!” 秦野云也“噗嗤”笑了:“我也觉得你忘了……你现在就光想蒋峤西了!” 林樱桃从她口中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也一点儿不觉得难过了。 秦野云手里拿着电话,她站在余樵家的餐桌边儿,站在那么多人中间,懵了。 “你……你哭什么啊?”她问林樱桃。 * 蒋峤西给林樱桃打了好几通电话,并不是没人接,是一直占线。 熄灯后的外国语高中寝室,只能听到外面室友偶尔的梦话了。蒋峤西自己坐在黑暗里,只有指缝的火星漏出一点儿光。 如果电话没人接,起码他还知道,林樱桃还在生气,或是林樱桃睡了,她还是不想接电话。 但占线这么长时间,她应该是在和别的什么人聊天吧——身边的朋友,同学,或是家人、亲人。 对于林樱桃来说,“蒋峤西”并不是那么唯一的人。 十点四十分,蒋峤西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电话打通了。 他问:“喂?” “我刚才和杜尚他们打电话,没注意你打电话来了。”只听林樱桃在对面解释。 蒋峤西沉默了片刻。 “蒋峤西,”林樱桃主动说,“我刚才突然想通了。” 蒋峤西一愣:“你想通什么。” 林樱桃说:“等我们长大以后,以前的事情就像笑料,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蒋峤西心里一痛。 “以前的什么笑料?”他问。 ☆、第35章 蒋峤西走出外国语高中校门的时候,正是上午九点。交流班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蒋峤西需要回实验去继续上课。 一辆车停在校门口,隔一条马路,靠近邮局。蒋峤西一个人穿过了车流,慢慢往前走,他听到身后有竞赛班的学生喊道:“蒋学神,再见!冬令营见!” 蒋峤西站在车外,不禁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伸手拉开了车门。 然后低头坐进了车里,认命一般。 蒋政的司机戴着手套,在前头把握方向盘。梁虹飞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她看到蒋峤西坐在后排,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这个孩子还是像往常一样,除了学习数学,对什么都没什么热情。 “走吧。”她满意道。 车子便缓缓推出去了。 “峤西,这几天住校怎么样?” “还可以。” “这边儿老师课讲得好吗?” “还行。”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啊。” “……” “还把电话挂掉了,你在干什么。”梁虹飞坐在前面说。 蒋峤西说:“我在洗手间看题。” 梁虹飞说:“看题还用得着手机?” 蒋峤西深呼吸了一会儿。 “十点就熄灯了。”他说。 旁边司机憨厚道:“外国语这边住校管得挺严格的!” 梁虹飞说:“早知道带个手电。” 车里没开广播,连个音乐都没有。车子又新,是电建集团刚为集团大领导更换的配车。蒋峤西坐在后面,他转过头,在这边封闭的寂静中朝窗外望,望不到什么颜色。 梁虹飞和司机在前头聊天,说起,蒋峤西从小就不喜欢坐车,容易晕车,容易吐,也不喜欢坐火车。 “峤西,学校怎么去冬令营定下来了吗?” 蒋峤西说:“还没有。” “时间这么紧张了,”梁虹飞说,“如果省队和实验不用统一去,我给你提前把机票定好。” “好。”蒋峤西应道。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份讲义,低头算题。 梁虹飞便没有再与他说话了。 “这几天在学校多看看讲义,”车到了实验高中门口,梁虹飞推开车门,下去说,“已经是最后几天了,峤西,你要替你哥哥——” 司机从旁边劝:“嫂子,不用再说啦,峤西多懂事的孩子啊!” 蒋峤西下了车,拉好书包,他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实验校门里走。 拐进教学楼里的时候,他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不少。 正好是大课间,刚刚结束了课间操。蒋峤西上楼,楼梯上,走廊里,处处是高二学生们的欢笑、嘻闹,分明是同龄人,蒋峤西却仿佛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蒋峤西,你交流课结束了啊?” 是费林格,他站在18班门口,惊喜地望着他。 蒋峤西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教室里。 他穿过讲台。 “不可能吧!余锦真的承认了?” 他听到了林樱桃的笑声,和余樵几个人的在一起,林樱桃激动问:“他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蔡方元坐在余樵同桌的座位上,皱眉道:“余锦才多大点儿,懂个屁啊。” 林樱桃笑着说:“余锦现在都上小学五年级了,我总觉得他还只有那么一点点——” 林樱桃把手伸到空中,比划了一下余锦矮矮的身高。 突然,她的手被蒋峤西一把拽住了。 林樱桃一愣,惊讶地转过头看见他。 蒋峤西背着书包站在黄占杰桌边,低头道:“你跟我出来。” 班里都是课间做完了操回来的同学,他们纷纷抬起头,看着蒋峤西把林其乐拽出了座位,拽过了前面讲台,出门就走。 费林格在走廊上,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蒋……蒋峤西?” * 林樱桃搞不清楚状况,她被蒋峤西拽过了17班,然后是16班门口,走廊上全都是学生,聊天的,接水的,这会儿都纷纷扭脸看他们。 “你拉我干什么啊,”林樱桃害怕道,她的手腕被蒋峤西紧握着,“你别拉我了,我自己会走!” 蒋峤西把林樱桃一路拽到了楼梯口,他低头看了林樱桃一眼,把手松开了。 “走吧,下楼。”他说。 林樱桃一头雾水,周围全是人,是朝他们张望过来的同学。林樱桃心里一阵慌。 蒋峤西沉默地走在后面。林樱桃在他眼前下楼去了。 从教学楼出来,经过了室外篮球场,又穿过了理化实验楼,一条小路隐藏在树荫里,直直通向小白楼的后门。 林樱桃一走偏了就被蒋峤西拉着去走对的路。 小白楼这会儿不是开放时间,门锁了。蒋峤西高高站在门前,他从书包里拿钥匙开门,拖着林樱桃进门去。 林樱桃没来过这个地方,她抬头四处看。 蒋峤西穿过走廊,随手推开一间一楼自习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他拉着林樱桃进去了,把门关上。 “你昨天什么意思?”他进门就问。 林樱桃站在自习室里,她瞪着俩大眼睛看周围,又回头看他。 “什么?”她问。 蒋峤西走到她跟前来了。 他低头看她,一开始不作声,冷不丁又抬起头,喉结滚动起来。 林樱桃明白了。 “你说,那个……”她后知后觉。 “你怎么还问啊?”她说。 昨天从电话里,林樱桃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解释得够明白了,蒋峤西一直问,她不得不一遍遍讲。 蒋峤西放下书包,从旁边拉过来把椅子,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他好像根本不打算上下一节课了,他抬起头,要听林樱桃和他讲清楚。 林樱桃站在他面前,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校服,站着只比他坐着高一点。 “蒋峤西,”林樱桃说,“我……我以后不想生你的气了。” 蒋峤西抬起眼来:“为什么。” 林樱桃对他说:“以前我太小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