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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他回过身,目光落在我身后:“什么声音?”“没听到啊……”仿佛和我作对,话音未落,背包里又传出一声更响亮的叫声,同时伴随着不舒服地呜咽。在盛珉鸥看破一切的盯视下,我撅起嘴,无奈放下背包,从里面抱出那只废墟上捡到的小家伙。小家伙通体黄色,只脸和尾巴尖稍稍有点黑,是只正宗小土狗。“哥哥,可爱吧?我们带回家养好不好?”我将小狗举起来,凑向盛珉鸥,一脸讨好。盛珉鸥嫌恶地往台阶上又走了一步,远离我和我手里的小狗。“妈妈不会同意。”我将小狗抱进怀里,不是很有底气道:“不要紧,妈妈最疼我了,她会同意的。”盛珉鸥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小土狗,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上走。事实证明,我妈再疼我,也不能容忍家里突然多了只脏兮兮,身份不明,还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的小土狗。她回到家发现小狗时,简直是尖叫着要我把它丢出去,我和她发生了激烈争吵,抱着小狗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哭得伤心欲绝。再晚一些时候,我爸回来了,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与矛盾所在后,他来敲门,让我先出去吃饭。我爸一向讲道理,我听他语气觉得有戏,忙擦去眼泪开了门。整餐饭气氛压抑,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心情闲聊。到快吃完了,我爸扒着饭对我妈道:“既然小枫喜欢,不然就留下来养吧?”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了我妈痛脚,她黑着脸,重重放下筷子,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养养养,你什么都要养!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当好人谁不会,但你有这能力有这财力当吗?你以为我们家是什么,百万富翁啊?我们只是工薪阶层,养两个孩子都吃力,你还想养只狗?”她好像在说狗的事,又好像不是,“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掉毛的东西,看到猫狗就头疼。养只鸟我或许还能接受,一只狗,我坚决不允许!”我爸也垮下脸:“你不养就不养,有话好好说,干嘛这种态度伤孩子的心。”“我伤孩子的心?我现在成坏人了是吧?我没有心是吗!!”父母愈演愈烈的争吵使我感到非常害怕,他们面红耳赤嘶吼的样子,就好像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你们别吵了!”我心里很不好受,皱起脸在餐桌上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度让场面更加混乱。我爸喘着气,稍稍被我的哭声唤回了理智,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让盛珉鸥带我回屋里做作业。盛珉鸥嘴里说着“好”,拽起我的手就往屋里走。他一关门,餐厅里便又爆发出争吵声,大多是我妈的声音,压抑的,烦躁的,怒火蓬勃的。我抱起蜷在角落睡觉的小狗坐到床上,默默掉着眼泪,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我可能留不住它。“把狗放下,作业拿出来。”我房间大一些,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余地摆下一张书桌。做作业时,盛珉鸥会在我的房间一起做,这样我有哪里不懂的也可以及时问他。我整个小学的功课基本都是盛珉鸥辅导的,父母可以说极其省心。“呜呜不要……”十岁前我脾气特别倔,有点恃宠而骄的趋势。后来我爸过世,家里遭逢巨变,这才成功把这股趋势压了回去。再后来虽然还倔,但也只在有关盛珉鸥的事上倔。盛珉鸥耐心有限,不顾我的拒绝,伸手就来抓我怀里的小狗。小狗受到惊吓,又或者感知到盛珉鸥对它的不喜,混乱中一口咬上盛珉鸥手掌。盛珉鸥飞快缩手,与小指衔接的那侧手掌被小狗的牙齿划出两道血痕,不算严重,但仍然让我心惊胆战。“哥哥,你怎么样?”我丢下小狗,着急地上前查看盛珉鸥的伤口。盛珉鸥握住手腕,垂眼注视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朝他伤口呼着气,再次问道:“哥哥,疼不疼?”盛珉鸥好似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他长久地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屋外又传来父母们的吵架声,我妈还摔了碗。“你当这里是什么,是流浪动物避难所吗?要养可以,我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不想和你吵……”“谁想和你吵了?”盛珉鸥突然动了,他挥开我,走向床头柜:“我不喜欢它。”我一愣,急急跟到他身边:“哥哥,对不起……”盛珉鸥抽了几张纸巾,按在自己伤口上,鲜红的颜色很快从纸巾表面浮出,他似乎并不觉得痛,眉头也没皱一下,越过我走向房门。“家里的流浪动物,一只就够了。”经过我时,他低低在我耳边说道。我错愕地回头,那时候并不能很确切地明白他的意思,后来长大明白了,又已经错过了安慰他的最佳时机。盛珉鸥开了房门,走到喘着粗气的父母面前,告诉他们自己被狗咬了。我爸闻言十分紧张,马上就说要带他去打针。“你看看,现在就咬人,养大了还得了?这种狗养不熟的。”我妈正好趁此机会冷嘲热讽一番。我爸没理她,板着脸进屋拿了钱和钥匙,带盛珉鸥去了医院。他们直到深夜才回来,我一听到钥匙开锁声就开了房门,见到盛珉鸥,小声叫了他声“哥”,结果他看都没看我直直回了自己那屋。我爸锁上门,瞟了眼没什么动静的主卧方向,问我怎么还没睡觉。“我想等你们回来……”我忐忑地盯着地面。我爸叹了口气,揽着我进了我的房间,让我给他看看那只小狗。我将小狗从书桌底下抱出来,抚着它的脑袋道:“我觉得它很可怜,它……它朝我摇尾巴了,附近也找不到它的妈妈,我就把它带回来了。”我爸拉着我在床边坐下,用和缓又带着商量的语气道:“爸爸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现在妈妈不同意养狗,哥哥又被它咬了,爸爸想了想,觉得它可能不适合呆在咱们家。”我心里早有准备,这次倒没有再倔,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爸摸摸我的脑袋,继续道:“爸爸单位正好缺一只看门的狗,这样,明天爸爸把它带到单位去,以后把它养在那里,你看好不好?”“好。”我爸从我手里接过小狗,带出去喂了点剩饭剩菜,又给它在浴室垫了件旧衣服临时做了个窝。“就让它现在这里凑活一晚吧。”说着我爸站起身,赶我早点回屋里睡觉。路过盛珉鸥门口时,我脚步一顿,盯着他紧闭的房门片刻,终究不敢去敲门,转回自己屋关上了门。第二天小狗被我爸带去了单位,盛珉鸥因为疫苗副作用引起高烧,只能请假在家休息。从此,也绝了我的宠物梦。睁开眼,眼前景物好似在打转,耳朵嗡嗡的,身上还出了层热汗。听到身旁有翻页声,我微微侧过头,见盛珉鸥靠在床头,正在看一本法学方面的专业书。我看了他一阵,开口叫他:“哥……”嗓音又沙又哑。盛珉鸥翻页的动作一停,朝我看过来。“要喝水吗?”我摇摇头,急着和他解释:“那只猫,我会另外找人领养的,不会留它很久。”他神情并未因我的话有一丝改变,看了我一会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上。“随你。”我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他看着眼前的书页,似乎在,又似乎没有。“你是觉得我连一只猫都容不下,还是怕我伤害它?”我扯着他衣袖的动作更大了一些,几乎要把他的手从书本上扯开。“不,是我不想要它……”我盯着他从书本后露出的小半张脸,吃吃笑道,“我只要你。”盛珉鸥久久没再说话,也没有翻页。“哥,亲我一下好不好?”我仍然扯着他的袖子,像个生病的小孩般,跟他撒着娇。过了片刻,好似拿我没有办法,他将书倒扣,弯腰俯身,在我唇边落下一个吻。我攥住他胳膊,刚想仰头回过去,他又毫不留恋地退开。“还有些烧,你最好再睡一会儿。”他再次拿起书起来,一点没有与我继续温存的苗头,我瘪瘪嘴,朝他靠过去,将脸埋在他腰侧。“那你陪我。”我抱着他道。正文第70章大白鲨萧蒙惹了这么大的祸,虽然萧随光极力与他撇清关系,但他身上仍然留着萧家的血,他获重罪,对美腾如今处境毫无益处,萧随光终究没忍心对他弃之不理。盛珉鸥自立门户前,美腾在清湾有别的合作律所,后来合约到期,萧随光打算改签盛珉鸥,便没有再续约,不想合同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出了萧蒙这档子事。两家闹掰,萧随光只得又找回之前那家律所,并且承诺若是能打赢萧蒙的官司减轻影响,就会与对方签订十年长约。“不是说不一定给得出钱吗?”去法院的路上,吴伊一路与我科普着目前形势,盛珉鸥则安静地在一旁用手机处理公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泰律所利益至上,有钱什么案子都能接,估计是给了预付款的。”吴伊转过一个绿灯,将车驶进法院大门,“金泰的陈顺来,野兽中的豺狼,鲨鱼中的大白鲨,你可要当心点。”“很厉害吗?”我瞥了眼专心发邮件的盛珉鸥,故意道,“比我哥还厉害?”吴伊瞬间卡壳:“呃……律师这个职业不能比较的,又没有等级划分是不是?老师才成为庭审律师没多久,知名度上和打过的官司数量上肯定有所差距的,这很正常。”我点点头:“所以陈顺来比我哥厉害。”吴伊又是一顿,声音更轻:“他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既然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旁听他的辩护自然受益良多,吴伊与我们在庭外分道扬镳。我与盛珉鸥前往候庭室等候传唤,他则进到法庭旁听案件。候庭室里,易大壮早已入座,怀里抱着台电脑打两个字拧眉思索一阵,再打两个字。“做什么呢?”我踢了踢他的脚。易大壮猛然回神,合上电脑与我们打招呼:“枫哥,盛律师,你们来啦。没什么,就是写稿子呢,憋半天才憋出五百个字,愁得我头秃。”候庭室里的椅子一排排连在一起,有点像公园的长椅,我在易大壮身边坐下,靠在椅背上升了个懒腰。“我说呢,怎么觉得你最近憔悴了,原来是头发少的缘故。”易大壮一惊,赶忙掏出手机打量自己,不停拨弄刘海。“真头发少了?”我暗自发笑,也不回他。兴许不想挤一起,盛珉鸥没与我们坐一排,选择坐到了我的前面。易大壮在那臭美,我向前趴到他椅背上,歪着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哥,你是不是第一次坐这边?紧张吗?”盛珉鸥回完最后一封邮件,收起手机,环着双臂往后一靠。“该紧张的不是我。”他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法庭方向传来要求全体起立的人声,庭审开始了。通往法庭的厚重木门上,悬挂着一只圆形挂钟,当庭审进行到二十分钟时,法警拉开木门,告知法官传唤易大壮上庭。易大壮颇为紧张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从那扇门里走了出去。门再次被关上后,我凑到跟前贴耳过去,想听听外面的动静,却只能听到含糊成一团的声音。“听到了吗?”身后盛珉鸥问。我悻悻回头,坐到他边上:“没有,什么都听不到。”盛珉鸥直视着通往法庭的那扇门,好像视线能穿透实木门板,看到之后的一切。“知道上庭律师与不上庭的律师有什么区别吗?”我仔细想了想,吃不准他要的答案,只能老实摇头。“不知道。”“区别在于上庭律师把法庭当做舞台,把证人当做道具,把自己当做主角,把陪审团当做观众。你要演得动情,才能使观众相信你说得句句属实。”怪不得他演技了得,总是能把我骗得团团转,原来是职业优势。“好的上庭律师,各个都是影帝级的演技……是吗?”盛珉鸥似乎听出我的言外之意,眼珠斜睨过来,唇角略微勾起。“你猜?”他这种不知是挑衅还是挑逗的行为,实在很容易勾起男人心中的火焰。我缓缓靠近他,目标明确,直奔他弧度美好的双唇。“这里有监控。”盛珉鸥没有避让,也没有迎合,眼皮微微上抬,注视我后方某个位置。“那我……亲快点?”说着我一手撑住椅背,倾身印上他的唇角。本来没想深入,贴上去小心地舔了舔他的唇缝,尝到点甜头我就想撤离,结果才退开他又追过来,直接攻城略地,与我唇齿交缠,丝毫没有介意监控的样子。要不是地点不允许,或许就要发展成什么少儿不宜的运动了。又过了二十分钟,易大壮被法警送了回来,神情恍惚,面有菜色,仿佛经历了场惨无人道的严格审讯。见他如此,我心中警铃大作。这陈顺来真这么厉害,都把人问傻了?“陆先生,请跟我来。”法警客气地请我上庭。我回头看了看盛珉鸥,他抬抬下巴:“去吧。”此次案件的检察官年纪不大,正是满腹干劲儿,想要做一番成就出来的时候。之前他曾多次约我和盛珉鸥去他办公室询问案件细节,看得出对萧蒙的案子极为重视。但此时,他坐在控方席上,满面肃穆,额头冒汗,完全没了先前志得意满的模样。他似乎从一名信心满满的猎人,骤然变成了被反扑的可怜猎物。被告席上只坐着萧蒙一位被告,金牙被捕后便认了罪,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像萧蒙,有大律师替其辩护,经验老到地早早做了辩诉交易,成了指认萧蒙的污点证人。萧蒙一身西装,面色凝重,靠着他坐的中年男人则神情轻松许多,应该就是他的辩护律师——教科书级的人物陈顺来了。“教科书”大概四十多岁,蓄着规整又儒雅的络腮胡,鬓角微微花白,身材挺拔,虽然长得和盛珉鸥没有一丁点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神奇的一致。都是那种长得仪表堂堂,仿佛毫无威胁,却会在你与他握完手后,转身那瞬间,抡起金属棒子狠狠击打你后脑的狠人。我在证人席入座,检察官做了几个深呼吸,起身走向我,开始对我的询问。“陆先生,可以将你十月九日晚发生的一切告诉大家吗?”我点点头,开始回忆起来:“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很乱,我以为遭了小偷,正打算报警……”“当你醒来,你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同时听到了萧蒙与绑匪二人正在进行交谈,是吗?”“是。”之后年轻的检察官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了询问。他回到自己席位,换上辨方律师进行交叉询问。当陈顺来站起身缓缓走向我时,我隐隐好似瞧见一条长着满嘴獠牙的大白鲨摆着尾朝我游来,不由也开始紧张起来。陈顺实停在我面前,开口问道:“你说听到三个人谈话,你这时候应该被关在另一个屋子,你怎么能确定绑匪是在和萧蒙萧先生交谈?”“我认得他的声音,而且他们叫他‘姓萧的’。”“你与萧先生之前认识吗?”“见过两面。”“加起来满十个小时吗?”“没有。”“所以你只凭两面之缘,就听出了萧先生的声音,看来你记忆超群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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