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市这几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皆因前些日子,这金陵城里顶热闹的市集出了件奇事。不知是哪路神仙,竟大手笔盘下了整整一条街面,大兴土木。
要知道,这大中市可是“百货聚焉”的宝地。大中桥乃金陵水路要冲,船只往来如梭,四方商贾云集,车水马龙,寸土寸金。能在此处站稳脚跟的铺子,背后哪个没有显赫的靠山?若无依仗,早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衙役、地痞混混啃得骨头都不剩了——那些城狐社鼠,背后站的还不是官府里的人?
可偏偏,这条街上原本盘根错节的各家铺面,竟都乖乖腾挪了出来。这等日进斗金的好地方,谁肯轻易撒手?除非……盘下它的人,权势滔天!
一时间,金陵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究竟是哪位贵人如此了得,又要在这寸金之地开什么样的铺子,闹出这般大动静。
李存垣领了监工的差使,日日盯着工地的进展。
李琪则乐得清闲,做了甩手掌柜。天这般热,他才不愿去日头底下受那份罪。这不,有李存垣这个念着兄弟情分、干劲十足的“跑腿”在么?
作为回报,李琪只需画出图样,其余采买物料、调派人手,自有其他几家勋贵包揽。他乐得自在,继续瘫在竹榻上躲清闲。
可惜好景不长。这日,竟有“贵客”不请自来。李琪原想叫李猛将来人轰走,一听是当朝太子爷驾到,麻溜儿从榻上滚下来,堆起满脸笑迎了上去。
朱标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话还没出口,身后已窜出一道小小身影,一头撞进李琪怀里。
“可算逮着哥哥啦!”怀里的小人儿,不是那娇憨的临安公主又是谁?
李琪一头雾水,下意识看向太子。
朱标却已大喇喇地占了李琪的竹榻,顺手抄起案几上冰镇的葡萄酿,仰头灌下,登时舒坦地长出一口气:“李琪,你小子可真会享福!这暑天里的冰,价比黄金,也就你敢这般糟蹋。父皇崇尚节俭,连我这太子,也只能干熬着。”
李琪闻言,眼睛倏地亮了。
对啊!他怎么把这茬忘了?这年头,可没有冰箱冰柜!酷暑难当,这不正是……生财的好时机么?
他心思一转,立刻端来一盘冰棍。
朱标看得眼都直了。不等他问,小临安已蹦跳着抓起一根塞进嘴里。
“嘶——好吃!又甜又凉!”小丫头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殿下也尝尝?”李琪笑着递过一根。
朱标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冰凉甜润的感觉瞬间驱散了燥热。
“李琪,这般奢靡……”
“标哥误会了,”李琪忙道,“这冰,其实容易得很!”
朱标愣住了:“说笑呢?冰块唯有冬日凿取,深藏地窖,耗资费力,方能存至夏日。便是宫中所储亦不多,民间更是稀罕,价值不菲!”
古人自有智慧,虽无冰箱,却知挖掘深窖储冰。皇家有专门的雪池冰窖,砖石砌筑,坚固非常。冬日藏冰,夏日取用,还养着一批专门的储冰匠。想在这炎夏享用冰品,委实不易。
“标哥有所不知,其实另有一法,唤作‘硝石制冰’,唐末便已有之。”李琪解释道,“只是此法凝出的冰常有异味,不堪食用,故而未能盛行。”
朱标一边嗦着冰棍,一边含糊追问:“那你这个怎么没怪味?”
“硝石遇水则寒,自有其理……”李琪刚想细说,见朱标一脸茫然,只得打住,“咳,标哥只需知晓,此乃物性变化之道。小弟用秘法去了其中异味,干净爽口,尽可放心食用。”
“那你的意思是……”朱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