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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而且最关键的在于,随张居正对欧罗巴了解越多,越笃定地认为朝廷有陈沐是国运使然——陈沐盘算着把大舰队拉到别人家门口,那将来别国是不是也能隔遥远万里,把大舰队拉到大明家门口?  北方有长城,南方可没有,区区倭寇就把久无战事的东南祸乱成一锅粥,那如果敌人正规军,大舰队开到岸边,他就是再改革几十年,积攒下再多财富,只要十年八年半个国家的祸乱,就能把一切改革成功荡平。  “大明的对手在欧罗巴,但不是葡夷,西班牙算个对手,毕竟国土庞大百姓众多,国王权力集中,还有狂热宗教,其优势在于海外殖民地归属国王,谁打下的归谁治理,西夷出海源于葡夷全面掌握香料贸易,经济仰人鼻息,这才后起出海,有些着急,做法也更狠绝,他们打下的一切土地恨不得掘地三尺,掠夺一空还要开矿挖山,把一切都夺走。”  一干重臣或有遭受冲击的思考、或是遭受重击的迷茫,当然像张翰老爷子就完全没听陈沐在说什么,满眼都是一种长辈看后辈成才的模样,时不时还带着点骄傲笑眯眯地望向其他部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这是老夫的后辈!  整个就是那种过年家里老长辈看孙子,你做啥工作老人家也听不懂,就是知道你现在挣钱了,出息了!  骄傲!  张居正的表情就有点难以言明了,‘打下的一切恨不得掘地三尺,掠夺一空还要开矿挖山,把一切都夺走’,陈帅你为何要如此挤兑自己啊!  他们都能听懂殖民的意思,并且不喜欢这个词。  殖是养殖,民是百姓,可以指以养殖为业的百姓,但套在陈沐所说的国家作为中,显然是把别国百姓当作牲口般养殖的意思。  “西班牙的优势不单单在更多土地与百姓,天主教徒和回教徒打仗时,阿拉伯优秀文化传进黑暗的中世纪,主要通过西班牙,他们有一些学校,提高了国民整体素质,葡夷在外多做雇佣军,因为回家太穷;西夷则恰恰相反,大多神父与贵族都在学校学习过,有很高的艺术、文学、数学功底。”  “这些文化素养,让他们比葡夷更能承受富贵,依然有一批商人为国效力,外放的总督也有更好治理殖民地的手段,西班牙这个国家几乎无懈可击,唯一的弱点在他们的国王。”  “一个脑子坏掉的虔诚教徒,为了宗教没完没了发动战争,国虽大好战必亡。”  陈沐的言论有一些自己所见所闻的分析,当然也必不可少有来自后世的成败论,并不严谨也过于主观,但肯定没错,因为事情的结果本身就是这样,他只能像个高谈阔论的批评家一样,站在山巅指出问题,实际上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但好在哪里呢?好在那不是他自己的国家,他只需要指出问题就行。  说来说去,几位部堂最熟悉的两个国家被他说完,众人表情不一,大概意思相同:那你说个屁,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一个葡萄牙,以弹丸之地可爆发巨大力量,一个更强大的西班牙,更是几乎征服半个天下;诸公距遥遥万里尚能看出其国问题,那他们周围那些国家呢?”  “将来这些国家,都是新的挑战,许多年前大明战胜葡夷,得到几支鸟铳、几门佛朗机炮,如今大明遍地鸟铳、各式佛朗机炮。陈某执掌南洋军府四年,无一艘战船落入敌手,无一门火炮被敌缴获。”  “一旦别人得到鲨船、得到镇朔将军炮,一样能展开仿造,甚至可能比我们造的更好,葡夷贸易得到巨额财富不知发展农业、手工业,我们的鸟铳不就比他造得好了吗?”  “南洋大臣,如今在下述职前已卸任,海外诸事如何决策,后生晚辈没有权力,至多不过是建议。”  谭纶抬眼望向张居正,张居正心里正犯难呢,看陈沐侃侃而谈的模样,他真想再把陈沐放回南洋,但问题也恰恰正像张翰所提到的那样,南洋军府权力实际已超出南洋范围,不论怎样让陈沐再去当南洋大臣都不太可能,可放高拱做南洋大臣……张居正不太乐意。  先听听陈沐怎么说。  张居正望向陈沐,对他颔首等待下文。  “在下建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明治下的土地,是大明天子的;不在大明治下的土地,是暂时没拿回来献给天子的;全天下,凡有能在海外取土献于天子者,可任当地总督,任期四年,掌境内军政大权,但设立府卫、县所主官由军府任命,一旦总督有独立造反倾向,朝廷官吏可将其拿下查办。”  “总督之上,在下请更南洋军府为北洋军府,下辖三洋大臣,南洋大臣总理大南洋事,辖马六甲至日本南抵新明岛最南端;增设东洋大臣,总理大东洋事,辖亚墨利加及欧罗巴;增设西洋大臣,总理大西洋事,辖印度直至奥斯曼。”  “三大臣有推举择选官吏权,东南西三洋大臣有调兵权,统兵权在诸卫长官。三大臣之上,于天津设北洋衙门,全权总领海外事,仅向皇帝、内阁请示,北洋重臣以三洋大臣、六部部堂兼任,及有海外经历者充任吏员,北洋大臣以内阁辅臣兼任。”  “四军府只有一个职能,富中原之土,强中国之军,乐中华之民。”第十二章军装  在张居正府上,他们聊的事远比陈沐想象中要少得多,其实早在他赶回北京之前,别的部堂已经为这些事谈了一些日子。  这事还是陈沐次日约会戚继光、谭纶到陈府聊军事事宜时才知道的。  “吏部要抓南洋的官职任免,我兵部也要抓讲武堂与海外军兵调度,刑部王学甫认为万国通法还要更改,户部要直抓南洋账目银两,礼部也想凑个热闹。”谭纶坐在陈府大堂上座,显露老态的名将如今没了亲率军兵杀到血水没腕的豪情,说话尤其缓慢,时不时还哼出两句唱词,忽而笑道:“你倒好,还是没把权放给我们,倒是把我们拉到你的衙门里去了!”  在谭纶看来,六部部堂对四洋大臣、北洋衙门的提议都很心动,他说道:“但这事肯定还需再议,北洋重臣如以六部部堂兼任,这个衙门的权力就不单单在海外,而是海外海内令行无阻,朝臣现今对你都发怵得很,谁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开玩笑!  想当年克己克疯了的隆庆皇帝给陈沐一手空架子大权,外派南洋,整个朝廷都等着看他笑话,左右不过几个从一品官吏的俸禄,南洋能捞到银子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事办不成回来接着任职都司复古卫军罢了。  谁能想到匆匆四年,南洋军府单靠广东一地卫军,打出浩大名号,把南洋诸国整合拉出数万宗藩军,硬做出弱干强枝的模样,四年京运逾五百万两白银。  这五百万两白银是明面上南洋军府的功绩,可内阁与户部的明眼人却知道,这反而是南洋军府一切功绩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海外庞大的商业贸易可不单单只有南洋军府的战利、贸易,他们的贸易总额连十分之一都算不上,大头还在民间商贾,澳门、月港、天津港的海关税额,被带动起的广东、福建商税,各地产业集中带来的变化,哪个是一年二百万两白银能比得上的?  戚继光姗姗来迟,他今天上午去了京营,回来时又跑了趟武库司,总督京营的彰武伯杨炳要造战车一千一百四十辆,加上战车所需火器兵仗,武库有的要照数给发,武库没有的则立即估算打造用来操练。  杜松去牵了马,戚继光入堂先讨了碗温茶,这才摇头道:“京营要战车一时半会很难凑齐,你说这宣府军器局,怎么就知道造铳炮呢?”  始作俑者陈沐怀抱小炉眯眼轻笑,接话道:“宣府不单单会造炮造铳,还会造甲具火箭手雷地雷,唯独不会造战车罢了。”  说着陈沐摊开两手,无可奈何道:“因为我那会没用车营,我在北疆才呆了多久,军器局与讲武堂立好便下南洋,后面都是环洲先生操持了,不过戚帅要战车,南洋军器局有一款新造火箭车,名神威机关车,施放火箭,我北上前正在改良,估计五月前后就能有定式送来。”  “火箭?”  戚继光不是很来劲,在他东南剿倭的那段岁月里,几乎将武库里一切能调来的兵器统统亲自试过,甚至一窝蜂还专门装备于平倭浙军当中,但到北疆就不一样了,老戚摇头道:“陈帅不是没与虏骑战过,寒凉之地,其坚甲厚衣,火箭不必多,多亦无用,全仗铳炮杀人。”  戚继光说的还是旧式火箭,依靠火药助推,主靠箭头杀人。  这让陈沐极为诧异,问道:“戚帅军中竟无小旗箭?”  “太贵,小旗箭三两一支、总旗箭十两一支,其威甚大,一箭放去炸开十步,但不甚精准,少放打不准,多放一阵百两银子出去,戚某不是陈帅有自筹军费的本事,银钱俱为朝廷拨派,倒不如添置五门火炮,逢阵仗便放。”  戚继光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沐,他还有话在心里没说,小旗箭他拆开看过,内里构造算不上多精巧,内外花费一支箭至多四钱银还算上从南洋军器局购置后运到天津的脚船钱。  偏偏南军都吃这套,南边那些卫官都瞧见过南洋军作战的威风,发了疯地让人挖铁挖铅,送到南洋军器局换军械。  那东西他也会造,不过一来顾及伤了陈沐情面,二来他也不是倒卖军火的,陈沐能给工部找来诸如电灯电线、蒸机电机电报机这些新的财源,他可没这能耐。  军火商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么贵啊!”  陈沐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价钱都是他定的,他能不知道?但他又不乐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白送,要光戚继光在,送上三五千支小旗箭也无所谓,但还有个用军火的大户谭纶在这儿呢,口子一开就合不上了,他笑道:“无妨,待军器局将神威箭改良后,技术进步,小旗箭总旗箭的成本应当会稍有降低,到时给蓟镇供些也不算难事。”  说得跟真的一样!  戚继光听着都尴尬,拍拍手道:“陈帅找在下,请谭公来,说是议新式军装、军法,那是什么?”  谭纶也将目光转向陈沐,看上去陈沐对南洋改制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做出倾听模样道:“陈帅想说什么,请说。”  “二位也知道,陈某刚从缅甸回来,此前在安南,都是炎热暑瘴高发之地,刚从安南到缅甸,许多军士便患上疟疾病倒,哀鸿遍野险些兵败。大明军士通常是蓄须的,平常人家则皆为短须或如羊须,唯有军士长发络腮大胡,重威严、杀气。”陈沐说着摊手道:“不过也重虱子,我想上奏手本,请在热带职守出征的军士能将须发剪短,由朝廷定下固定的军士发式。”  固定发式?  戚继光与谭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他接着问道:“剪短,多短?”  这俩都是带过兵的,深知军士长发闲时还好,一旦战时数月难有梳洗机会,深受其扰。  但问题在于陈沐想让军士剪多短,少剪一些,起不到作用;多剪一些,那不成僧人了,就算法令准许,社会是会歧视的呀,军士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不及一寸!”  谭纶抿了抿嘴笑得有些僵硬,探手道:“陈帅大可奏上手本,老夫能帮你说话,这很有用,不过事成与否,只能姑且试试,阻力很大,军士发式若定下章程,过去的兜鍪可就也不合用了。”  “还有军装,这是陈某准备的新式军装,请二位看看。”  说着,陈沐在桌案上推出几张以炭笔绘出立体几何的包括数种发式、数套军装的图样,令二人眼前一亮。第十三章军法  陈沐所言的军装改制并未直接选择近代或现代军服,那样的确好看,但不合时宜,宫里做吉祥物的大汉将军想怎么穿都无所谓,但外卫出兵放马的军士着装首要的是防护与实用。  何况大明衣甲本来就很好看。  新军服同样有衣甲组成,外衣为半身至大腿的罩衣,腰肋修身,肩部加以棱角,摒除了大袖;裤则自臀腿处向下呈锥形,利于活动,在袖、裤腿处自带束袖带与行缠带。以黄河、长江分为三类,黄河以北面料主厚实防寒,长江以南面料主轻薄透气。  北兵甲胄陈沐没有指手画脚,他只管南军甲胄,甲裙同样为两瓣及小腿,形制有锁子、扎甲及内置铁片的棉甲组成,锁子与扎甲裙内都以花布衬底,棉甲则花布在外,唯一改变的是披挂在身的方式。  现在是以背带的形制,前后两条带在左右胸口及后背部分为四条,以厚实布垫挂在两肩。  戚继光指着图问道:“这是何意?”  明代战甲有的时候是有隐喻的,文人喜欢这套东西,武将也跟着喜欢,比方说没什么用的袒肩战袍,寓意文武双全,明明是个大老粗的陈璘最喜欢那种战袍。  “过去甲裙披挂以两条布带一于右肩一于左肋,再合腰部抱肚来承担甲裙重量,锁甲五六斤、扎甲七八斤,这可不轻,戴上一天右肩沉重得很,临阵驻营几日,军士肩膀便举不动兵刃了。”陈沐笑着对戚继光解释,从桌子上纸堆里找出另一张,轻轻推给戚继光,两手在自己肩膀比划着道:“现在改为这样,重量由两肩分担,一边三四斤,能轻便许多。”  戚继光瞪起眼来,哑然失笑,诧异道:“还能这么算?”  “真的,我这人懒,光从这方面想办法,戚帅可以试试,一个手抬兵器与两只手抬兵器,感受肯定不一样,肩膀也是如此啊!”  他推过去的第二张图上,则画着稍短些的甲裙,堪堪过膝三寸,要比大多甲裙短上两寸,但为了美观甲下布裙还是过小腿一半,他说道:“当然我更喜欢这种甲裙,旗军小腿穿上铁护颈,便无需甲裙保护,稍短些又能轻上一斤半,两肩分担只三斤,能让军士舒服许多。”  戚继光缓缓颔首,他是给戚家军制定过军法、军服、军礼、旗号的,对陈沐做这些事轻车熟路,听起来也确实像陈沐说的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好奇地将上装甲胄也一一看过去。  上身甲还是南洋军府旗军的老配置,内锁甲外胸甲,臂缚的小臂端则直接被束袖带缠上,圆领胸甲刚好把外衣明代传统立领露出来。  头盔的改动较大,正如谭纶所言,如果旗军的头发变短,过去为高耸发髻而出现的兜鍪就不合用了,邵廷达被一把火烧成光头后带上好几副网巾还是抱怨兜鍪磨得脑壳疼。  陈沐选择的是将笠盔修改更加低矮,不使用过去高耸的子弹头形尖顶圆盔,自耳侧盖下甲帘防护后脑脖颈。  最大的改变可能是束带了,同样更加宽大的束带在下巴处分成两道兜住下巴,比单纯的系带更加结实——在过去这样的兜带也是不能用的,因为明军有强烈的蓄须习惯,还不像普通百姓不留脸颊胡须,但凡人到中年的军士军官都是络腮大胡子,根本束不住。  唯独在胸甲正中作为防护脖子的顿项甲片上有一方插槽,便上附图意思是军士所属何地、何营、官职、姓名。  戚继光没什么好说的,他觉得这些东西除了费钱之外都还不错,精锐的旗军比银子重要,能征惯战之辈,只要国家承受得起,在甲胄上如何花费都是不过分的。  陈沐根本不需要有这些忧虑,南洋军府花费自筹,他只要敢想,肯定是花销得起,你只要不给户部添麻烦,谁管你让部下穿啥?  这些东西用在南洋军,那就是陈沐自己的权力,除非他让部下光腚上战场,甲具形制是无所谓的,他蓟镇军士还有人穿土蛮万骑长的甲胄呢——陈沐这个人太诡异,有的没用的事,谨小慎微得不行;可偏偏有的大事,胆大的可怕。  谭纶这个兵部尚书根本没去看那些甲胄图样,对器械精明上,他知道戚继光要比他擅长,他一直拿着陈沐定下的军兵发式、胡须端详,等戚继光看完甲具军府缓缓颔首后,老尚书才对陈沐道:“陈帅这些发式,倒是显得龙精虎猛,老夫以为拿到朝廷应该可以通过,不过……”  那些图画肯定重威仪,陈沐就是这么跟刚刚从南京议和成功后进北京的徐渭说的,要求就是让他找最符合明人审美的美男子来做军士脸谱,发式的画法也要求必须做到美观。  设计是个很伟大的工作,简洁好看的设计能给人省去许多事,就像现在,谭纶脑海里想的什么陈沐一猜就知道。  ‘也没老夫想的那么难看!’  听到谭纶说到不过,陈沐倾耳倾听,道:“还请老大人示下。”  “这个拿到朝堂上,有兵部准许,又是为了战事旗军不患病,倒也正当,过票拟不难,但老夫还是建议不要强求,不能把这定成法令,仅容旗军自愿。陈帅先前所说要与我二人议定军法,为的就是这个?”  “不,不是这个,出洋地多炎热,陈某也是为旗军考虑,他们若不愿剪发我自然不会强求。”陈沐摆摆手后对二人拱手道:“在下想说的军法才最是关窍,难道二位没有发现,我大明没有军法么?”  “陈某知道,大明令里有兵令,大明律里有军律,谭公将兵有谭公的军法,陈某的南洋军有南洋军法,戚帅的戚家军里有戚氏军法,就连小儿八郎也沿用戚帅军法自己弄了一套束伍之法。”  陈沐摊手,随后抬起左手在超过自己脑袋的位置比划,道:“但那都不是从整个大明作为定例的军法,我建议部堂大人想想这件事,天下有法之兵则强、无法之兵则弱,近年来朝野文士觅求古阵法之心大盛,妄图话本里诸葛亮般八阵一出天下无敌,却从最根本上忽视卫军疲敝、募兵贵重的现状。”  “今日车阵大盛,北疆到处都在练车营,在下并非妄自尊大说车营不好,车营很好。诸多将帅发现军兵遇敌则跑,以至大溃,车营应运而生,把军兵圈在里面,逃不了便只能战,何况我今日车阵不似古代的移动城墙,运载火炮鸟铳,今时车阵是移动炮台,走到哪便可打到哪。”  “不过谭公戚帅可想过,今我火炮大盛,车阵密集,御敌有术;若今后敌人也有了火炮呢?大军阵可未必顺应天时,如镇朔将军般重炮林立发于百丈外,倾火而出,铁弹丸弹跳百步,密集军阵便死伤无算,仅一阵火炮,军阵灰飞烟灭。”  “束伍强军方为本意,天下束伍首推戚帅,上策,以练兵实纪推广全国,但阻力重重;中策,将南北讲武堂行军法,等他们至各地为将便以此为军法;下策,便是国中卫军班军上蓟镇下南洋,缓图改观。”第十四章狂病  戚继光才刚觉得陈沐谨小慎微,大炸弹就来了。  他说的情形是很可怕没错,而且戚继光知道如果敌人有了火炮真的会变成那样,何况他还知道车阵当下的弊端不仅仅如此。  车阵四隅无兵,若遇上不怕死的敌人猛攻四角,则可长驱中军;并且以往担任突击跳荡的骑兵被锁于正中,没了出奇制胜的能力。  倒是陈沐说的车阵被火炮攻破,对戚继光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车阵在北疆,敌人能有火炮,而且还是镇朔将军那种重炮?  但军队作战能力下降,戚继光与谭纶是最清楚的,各地军兵操练大多沦为儿戏,不单单陈沐一个人察觉到有问题,所有人都觉得有问题,可有问题又能怎么办呢?  卫军革弊说了好几年,眼下除广东都司有贸易之利,宣府万全都司开设工厂,余下地方的卫军还是没有办法找到谋生出路,不是谁都能跟徐爵搭上话,弄死个锦衣千户全家五十余口,把被占军田矿山尽数取回。  都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是狗屁,一个地方问题有多大,问问最底层的人,他们虽无解决办法,但找大小问题一找一个准!  知道问题没有用,甚至有时候就算有了解决办法都没有用,宣府、广东的卫所工厂解决了旗军温饱问题,在他们有军田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请人来代耕田地,全身心投入训练之中,卫所有钱主官赏赐也给的勤,练兵自然比旁处好练。  但其他诸省能这么干么?  一个广东一个宣府,如今都成朝廷的老大难了,商贾、百姓、旗军日子是舒服,可田地荒芜与土地兼并这历朝历代最怕的事,整天都在那发生,地方主官成日提心吊胆着担忧酿成民乱。  结果硬是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就算没民乱,谁不害怕?  指望短时间里全国都变成那样,不可能。  戚继光临走时,给陈沐留下一句话,他说:“戚某很佩服陈帅,以天下事为己任。”  陈沐在夜里跟徐渭、赵士桢聊了很久,才堪堪回味过来,戚继光是在提醒他,他又越权了。  “那大帅的打算呢?”  陈沐已非大帅,徐渭依然习惯于用这个称呼,他和赵士桢是陈沐的人,只要陈沐不像胡宗宪那样下狱自杀,他们就一直是。  室内烧的炉火旺盛,一条不是那么好看的赤漆铁皮烟囱从屋里伸向屋外,显得宅邸的主人审美很差,尤其在想到张居正府邸都已经通上电灯,暖墙走热烟让人入室似沐春风,让陈沐看向自己宅子的目光处处都不是那么满意。  他很认真地说道:“我打算让工部装修队来一下。”  徐渭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挂在一旁的狐裘也不穿,仅着单衣敞门出去,冷风呼呼地便灌进屋来。  赵士桢这两天见到陈沐都有点害怕,陈沐到现在都还没问起他与西班牙议和的过程,也没问发生了点什么,但他总觉得陈沐是会问的,同行徐渭又是个老狂人,保不齐就把他跟番妇厮混的事抖露出来,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先跟陈沐坦白了——可又怕被铳毙。  这会儿被徐渭敞门吹进的冷风一激,梗着脖子心下里一横,开口打断神游天外的陈沐,道:“大帅……”  话没出口,院子里‘扑通’一声,紧跟着便传来武士高呼:“徐员外投湖啦!”  鸡飞狗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赵士桢跟陈沐对视一眼,挪起在南京吃鸭子吃胖了的身子,风一般地奔到屋外,然后陈沐慢悠悠的声音才从室内传来:“老先生气性够大的,院子鱼池拢共四尺深,底下都是青石板,上哪儿投湖啊!”  等陈沐走出屋子,徐渭正站在池底里张手高呼:“别管我,水正凉,清醒清醒!”  陈沐招招手,让人给徐渭找出换洗衣物、伙房煮上姜汤,派俩力士在池子旁等徐渭玩够了给他捞上来,扭头拍拍赵士桢就进屋了。  “让他玩吧,跟你一道在南京装了仨月正常人,也苦了老先生了。”  赵士桢瞪圆了眼睛:“这天寒地冻,大病一场再撒手人寰了怎么办?”  “冻不死,他是求死不得的徐文长。”陈沐没好气地说出一句,小声嘟囔道:“真死了倒遂他心愿了。”  这世间有人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学富五车,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举不中,九番自杀,实堪嗟叹。  陈沐对徐渭没什么好说的,有的时候他需要徐渭的学问,但更多时候,他只希望徐渭在活着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存在,能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就算徐渭想把自己干掉,都随他去。  过去的悲惨现实已经证明,徐渭自杀九次都失败了,再让他试试第十次也无妨。  其实陈沐认为,徐渭最有可能的死法是离开自己,因为性格问题不容易找工作活活穷死。  “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啊?”赵士桢刚松了口气,突然被陈沐问出一句,吃圆了的脸蛋满是茫然,随后才想到自己想要坦白从宽,不过现在那股勇气已经不在了,他摇头装的一本正经道:“学生是想让陈帅不要怪罪徐先生敞门而去。”  陈沐嗤声哂笑,摇头道:“习惯了,与其怪他敞门,不如怪他夜里长啸——在南京,他的病好些么?”  徐渭一直有病,大多数时间正常,正常的时候像个神仙,写书、画画都是天下一绝,少部分时间发病但好在没有攻击性,总好像是灵魂进入另一个空间,做出点没人能看懂的事,有时候让陈沐怀疑徐渭都是装的,那么做只是因为他需要个环境放松自己。  “在南京还好,除了有时候……”赵士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让礼部侍郎怀疑自己屋里关了头野兽的叫声,只能耸着肩膀做出颇为好笑的动作,道:“长啸。”  就在这时,头发湿漉漉还挂着水草被冻得浑身打哆嗦的徐渭被力士裹着狐裘推进室中,嘴唇都发紫了,对陈沐道:“在下以为,将军不应奏上这份手本,各司其职,非职之事乃取祸之道,强军强国不可急切,只要外洋事成,国中军力自有扭转!”第十五章军宅  后续的朝会都没陈沐的事了,他现在算是赋闲在家,从工部请了个小吏召集一干工匠,把陈府大宅重新折腾折腾,他则趁此时机跑去万全都司逛了几天。  并非滥用职权,他都是该怎么给钱怎么给钱,只是工部吏员知道哪些工匠手艺好,请的是在保定刚为冯保盖过房子的苏州香山帮工匠,陈府的修缮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小活儿。  出去玩没带徐渭,一来是因为家里需要有人,不过这不重要,老先生把自己折腾病是件不用思量的事;二来嘛,则是因为他骂自己,所以不带他玩。  被冻精神的徐渭讲话可谓直接,他说陈沐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觉得李如松说话像放屁一样、杜松脾性像个二杆子,其实他自己说话也不好听,没事总跑到首辅面前聊治国、还把兵部部堂请到家里聊军事改革,傻透了!  重临故地,陈沐心情不错,借宿居庸关城隍庙,他对赵士桢道:“徐渭说得对,常吉你要听到心里去。”  赵士桢:“???”  那不是说你的?  陈沐一本正经:“不要总在我面前说什么研发军械,你那个迅雷铳,真的好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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