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它存在吧,没人去找的时候那衙门什么正事都不干。 结果就只能让应明这个半吊子以一种管理部队的方法来管百姓,向各地派遣旗军带海盗去丈量土地,丈量完了就分配给旗军管理。 没别的要求,今年得把地里的粮种出来,种不出粮就种别的东西,需要啥就找伦敦要。 应明没进伦敦时,伦敦有不下十万百姓,他进伦敦后伦敦依然有十万百姓,而现在? 现在伦敦恐怕三万百姓都没有,百姓都被他迁出来了。 在他朴素的观念里,伦敦这种城市化是逆历史潮流的,城里养这么多无用之人做什么?除了工匠,都去乡下种地去。 这么干除了缓解城内粮食紧张,还有个目的是削弱守军的力量,数万人被编出姓氏、制出户籍,分派各地,他们在守军里当兵的父亲、儿子、兄弟只要倒戈,立刻就能通过官军寻找到家人。 英格兰有国家意识,但并没有民族自豪感,在英西大海战发生前,他们确实没啥值得骄傲的事。 德雷克偷了、抢了西班牙一条珍宝船大概是最值得骄傲的事了。 守军愿意固守孤城,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清楚一个道理,想保护家族家人,就必须和其他守军站在一起。 现在家人都去乡下种地,立即让守军士气为之一泄。 更让人泄气的其实是出现在战场上的西班牙人。 查尔斯男爵固守了俩礼拜都没发现敌人已经变了,他一直以为围困伦敦塔的敌人是应明及其麾下的明军。 因而守军很长时间用的战略都是把城内的街道在适当阻击后便让给明军,尽量用一条条街道来进一步稀释应明的兵力,以期用更多兵力来彻底消灭应明麾下一支或几支精锐小队。 并因这一策划而沾沾自喜着。 士兵在战斗中可以投降,身处绝境即使投降查尔斯男爵也不怪他们,等他们到明军那边,明军肯定对他们不好、欺负他们的女人,等打仗的时候再给明军倒戈一击就够了。 他们的计划前半部分非常顺利,明军没遭遇什么抵抗便收编了大量伪降守军,还占领了大量街道。 不过还没等到伪降守军聚伙反攻,只是吃了一顿饭,他们就再难重新聚起军心了。 当守军投降,他们向明军长官使劲骂着伦敦堡内糟糕的补给,并询问长官什么时候让他们打回去去。 明军不让他们去打仗,给他们毯子裹着免得挨冻,还有人给他们做饭,热腾腾的饼子和汤,饼子有油、汤里有几片菜叶和一块肉。 人们边吃,眼泪边掉。 眼泪并非因明军的好而感动,是为守军的苦而难过。 他们在伦敦塔里的粮食快吃完,人们饿的想吃人,却很可能熬到断粮的时候连尸体都没得吃——天渐渐热了起来。 明军这儿,士兵却能喝到肉汤、吃到肉,甚至都没人吃面包。 更奇怪的是就这么白白养着他们,不给他们兵器、不让他们打仗,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士兵们都很默契地谁都不再问起打仗的事。 没人忘记他们的使命,只是……只是不用担心下一场战斗就死掉,天天有饭吃的日子太好,让他们刻意地想要逃避战争。 人们集体撒一个弥天大谎,就好像只要不提起,先降后叛的事就能无限推迟一样。 事实是明军根本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前线的明军换了又换,红帽子、蓝帽子走了有牧野人,牧野人走了有汉国人,到最后调令下来时看管他们的部队已经变成西班牙人。 没人发给他们武器,成捆的锄头堆放在马车上,带队的长官率领他们朝着与伦敦塔向背的方向渐行渐远,直至伦敦城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人类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内心挣扎,此时这苦难降临在每一个守军心中。第二百四十五章携手 一边,是记忆中伦敦塔依旧振聋发聩的炮声。 一边,是眼前即将属于自己等待开垦的田地。 当然,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百丽儿在低垂帽沿的大帽下发出蛊惑的言语。 依照刘志的命令,她对每一个内心充满挣扎的来客说:“你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每个人都会得到三英亩土地,朝廷只收三分税。” 这几乎是压倒这些守军士兵的最后一根稻草,没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更别说……没人喜欢战争。 困守孤城的查尔斯男爵转眼被抛在脑后,人们安心地与流民呆在一起,接受各个农庄的指派开始耕种土地。 旧有的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几乎于同时被推翻,并不遥远的战争仍然如烙印般被每个人牢牢记在心底,却不会再被人提起,只剩下平静安详的小农经济。 以应明的眼光看,哪怕如今的普州各方面都残疾到了一定程度,百姓也不会因为这个造反。 他们连以前那么坑爹的供养贵族都受得了,如今给他们均田地还造反?造反只有可能是因情绪、因为煽动而反明复都铎。 绝不会是因为体制。 大明的体制就算拿掉俩胳膊、掰折俩腿,只剩个下巴能起作用,这儿的野生百姓依然舒服得很。 实际上也不全是小农经济,但绝对平静安详。 明军在广袤的原野上先设立数不清的农庄,而后用几个集镇把这些农庄连接在一起,工匠被迁入集镇,进入由明军开设的砖瓦厂、木材厂,后来又有经营铁、石、皮具、纺织、罐头的厂子。 只是这些都和百姓无关,利润也跟他们没关系,甚至在南安普敦的造船厂也被应明捡了起来……确实是捡,那早就没人了,商人与贵族在战争之初就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些受命留守的船工。 那些船工则在战争进行中被进驻城内的牧野军吓跑,后来杨策的西汉联合舰队短暂占据港口,不过那些海盗和西班牙人都对恢复生产没半点兴趣,他们只想打仗。 所以这些东西如今都归应明来恢复生产。 而伦敦里面的围城与巷战,则由杨策与西班牙军团一同负责。 其实不在英格兰打仗,这一点西班牙人和杨策的意见是共通的,他们都知道有东洋旗军存在的英格兰不是他们施展传统掠夺技艺的大好舞台,尼德兰或者说荷兰共和国才是他们的希望之地。 汉国海盗里杨策的军官团绝大多数都是汉人,而且主要以旧海寇、卫所逃兵组成,他手上最精锐的一部兵力号汉军营,参将过去是北方边防的把总,名叫杨继忠。 隆庆三年,杨继忠为游击施汝清部下,逢俺答入寇,他们为前线部队,长官畏战不准发一矢,后军势大溃;当时昌镇副总兵陈沐于拒马河设立防线,但杨继忠运气差,没被收拢,反倒在紫荆关差点被当逃兵斩了。 后来害怕获罪,带着亲信在山里多了很久,等风头过去才跟着到北方卖货的商人一路去了南方,随后辗转出海,想着去南洋找个地方讨生活,偏偏还被当时林道乾的海盗扣了,最后加入了杨策的部队。 到如今,靠手下仨家丁、六个逃兵,成了杨策手下的精锐,活下来的五名部下也都成了杨策眼中难得的战将。 杨策要求可低了,能听懂人话、听话,就是好兵;如果能听懂一些战术上的事,甚至能带着部队在该前进的时候不后退,该后退的时候不溃散,这就是绝对的战将。 更别说杨继忠这帮人非常勇猛,尤其和西班牙军团聊得来,跟贵族聊得来、也跟士兵聊得来。 原因无他,有共同话题。 两支部队原本非常生分,即使共同乘船在海上过日子,仍旧是泾渭分明、互相提防。 直到有一次喝了酒,西班牙士兵骂骂咧咧说起费二秃子欠他们军饷,点燃了杨继忠旧部的激情,端着酒碗过去:“你们也欠饷?” “嗯,你们也欠?” “你这是说啥呢,当然欠了,你们最长欠多久?” “两年半!” “嚯,那还是你们费秃子狠,我们那边最长就欠一年九个月,碰上北虏南下就发饷了。” 这就是共同语言呀,原本还对有明军血统的汉军多有抵触,双方士兵却几乎在几句话时间里瞬间拉进距离,推杯换盏地聊起‘北虏是一种骑在马上会射箭的猛男’、‘尼德兰是一群在海上用舢板冲锋的硬汉’这些友好话题。 那话怎么说?亲不亲,阶级分,他们都是被欠饷阶级。 尤其细聊下来,更是深感相见恨晚。 两边个人军事素养都不差,精于战斗精于战阵,都能直面生死,单拎出来个顶个都是好汉,投入大集团作战都擅长把必胜之战被后勤与士气拖成稀里糊涂的败仗,甚至就连毛病都一样。 朝廷与宫廷不给发军饷、动不动就被军官拉去干杂活、自理武器维护费用、都偷摸卖过军器,完事两边还互相羡慕。 杨继忠羡慕西班牙方阵在欧洲走到哪儿都有小商贩和妓女陪着,西班牙士兵羡慕杨继忠过去服役的部队开拔不带后勤两昼夜在草原上奔袭三百三十里。 他们的共同点可太多了,都瞧不起自己,一说起来就是骂骂咧咧,军饷都发不起什么垃圾? 更瞧不起别人,眼瞅着龟缩伦敦塔内的英格兰部队,更是骂骂咧咧,连常备军都不算的封建部队那又是什么垃圾? 街巷但凡瞧见守军部队,冲上去就是一顿蒙头狠揍,别说汉军团与西班牙军团在装备上均强于守军,就算他们拿同样兵器、穿同样铠甲,守军都打不过他们。 这俩军团确实在训练上远差于北洋旗军,但他们训练,在汉军这叫军阵、西军那叫方阵。 就这一点,就足够在巷战中打得守军满头包。 打完了英格兰部队,回了围城营地,汉军与西军的弟兄们又欣喜地启封了刚刚从城中掠得的酒、架起抢来的锅、烤上夺来的羊,展望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携手踏上尼德兰的土地,将这些祖传手艺发扬光大。第二百四十六章女公爵 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名为大明楼的会馆已开业半年有余。 这片土地上凡是以大明冠名的建筑,大多与李旦脱不了干系,这座建设于马德里繁华地段的大明楼也不例外。 不过这座大明楼会馆倒是与大明商贾没什么关系,在仪制上占地极广,早两年被李旦斥重金从两位潦倒伯爵手中买下地皮,原本想要在城内起一整条像墨西哥一样的大明街,但有余菲利普的阻碍没能得手。 菲利普有足够的理由担忧,一旦大明街的计划被李旦施行,在马德里腹地将会经常有小股明军出入,给城市管理带来极大压力。 最后,大明楼还是盖了起来,不过既非李旦想要的那样,也不是菲利普想要的那样,而且他们两个人,都无力阻止。 大明楼的主人,是屯兵葡萄牙付将军之妻、西班牙海关总督李旦之母,原名蝶娘。 蝶娘是去年自濠镜出海的,她听说西班牙生了瘟疫,儿子李旦和姘头付元都在西班牙,她又没有与付元结夫妻仪式,不受朝廷律法约束,便起船一路经西洋军府至奥斯曼,经奥斯曼辗转进了西班牙。 这世间的海路对一个能在四洋军府说上话的大明女人而言,畅通无阻,他们在世界每个关键港口都有自己人。 蝶娘的到来,给西班牙掀起一场革命。 美妆革命。 最先是那些常常随丈夫出入大明港的商贾妻女,在与蝶娘的交往中发现蝶娘的妆容与她们相比,就像天上的凤凰与地上的麻雀,求着蝶娘为她们梳妆。 而后,来自大明的装扮就像平静湖面打入一颗石子,一发不可收拾。 女性天生爱美,故而化妆是一门学问,在这门学问上,世上诸多文明各有优劣,世上审美观各异,大明不能说走在别人前面,但大明的妆容不会死。 因为这个时代欧洲最主流的化妆品,是威尼斯铅白,也叫铅魂。 在蝶娘到来前,威尼斯铅白一度是这个时代欧洲最负盛名、最昂贵、毒性最烈的粉底。 顾名思义,它是铅,人们使用希腊时代的方法,把铅块放进醋里,让它生锈,把锈刮下来收集,铅块再放回醋里生锈,这些刮下来的锈在水中熬煮,最底的沉积物既为铅白。 铅白虽然是相当有效的防晒霜,但它们的毒性也非常强,长期使用不仅不会实现美白的初衷,还会让皮肤看起来枯槁和苍老。 而威尼斯这座城市,就因浓妆艳抹的女性和质量最优的铅白而闻名。 威尼斯铅白的纯度、不透明性和缎面般的表面,让它成为白色粉底中的上乘之作,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不过在西班牙南部,威尼斯铅白已经不流行了。 取而代之,是产自大明的珍珠粉与玉簪粉。 从蝶娘在大明港下船的第一时间起,她就是整个西班牙显贵之辈亟需巴结的人物。 这个年岁已长、风韵犹存的妇人言语有别样的魔力。 只要她说一句话,烟草商人能轻易地得到一船甚至两船牧野烟的购买权;丝绸商人、工艺品商人也是一样。 这些大明船上运载的货物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价值,甚至就连菲利普殿下也需要讨她的欢心,因为那意味着一个甚至两个方阵军团的军饷。 如果让蝶娘为他们开口说话,就成了一门学问。 她的丈夫在葡萄牙掌握重兵、儿子在大明港把持海关,显而易见,即使西班牙男人生性风流、缺少责任感,也没人敢去招惹蝶娘。 只能打发老婆女儿和蝶娘交往,以至于后来蝶娘在和李旦闲谈中提到带的胭脂、熏香都不够用了,让李旦发现大明的又一拳头产品。 不是一个,是一套。 蝶娘来西班牙这条路近,也更加安全,因而消息便快速被李旦经西洋军府送了回去,向濠镜商贾订货、请人。 他在城里的地皮也干干脆脆给了蝶娘,国王菲利普不准李旦在马德里开大明街,最后还是松口让蝶娘修了园林。 当然,在菲利普的意识里,那不是园林,是庄园。 叫大明楼,全称为来自大明的女公爵庄园。 菲利普在大明港的探子得知李旦正在谋划一项新生意,说什么也要参一股,最后干脆大大方方地为蝶娘封爵给地。 蝶娘还觉得不合适呢,为了不影响付元,她不想要菲利普的爵位,偏偏菲利普一定要给。 最后甚至说出‘本王给皇帝进贡,自是藩国,既为藩国,难道封你爵位有什么不妥?’这样的话。 开玩笑,菲利普都快掉钱眼儿里了,这几年他是深受李旦影响,在宫廷里整天念叨百姓贫穷不是虔诚,百姓富有才是我虔诚。 后来没办法,李旦和蝶娘一合计,答应除了给海关交税外,再把货多分菲利普一成。 事情是定下了,不过货物送过来倒是要晚得多,一直到万历十二年的三月,第一批货才终于送进马德里的大明楼。 就在车马停在大明楼的半个时辰后,数不清的马车便从马德里城内城外各个府邸载着贵妇人接踵而至。 这些风闻而来的女人几乎包揽了西班牙大大小小权贵的家眷,有国王菲利普的女儿、帕尔马公爵的妻子、新任阿尔瓦公爵的妻子,还有数不清的贵族、商人妻女。 实际上这些人里面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其他人就会不约而同地在这个人身边汇聚成一个圈子,而此时此刻正经历美妆革命的西班牙,这个圈子只有一个焦点。 她们等蝶娘,哦不,是等蝶先生这批来自大明的货物已经等很久了。 她们依照大明人的习惯,把蝶娘当作老师,因此要在称呼上加上一句先生,以示尊敬。 当这些漂洋渡海的木箱被驻守在大明港的大明卫旗军骑着高头大马运进城内,等在庄园的女人们齐齐发出欢呼。 那一架架马车上装着胭脂水粉、熏香以及大大小小工具的漆器木箱在她们眼中就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宝物。 而在蝶娘看来,那是数不尽的金山银山。第二百四十七章化妆 大明楼的盛况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因手头拮据及左手残疾而无法获得晋升离开军队的老兵塞万提斯为了给自己找到更好的赞助商,将原定稿名《条纹棉布》的小说更改为《暗纹丝绸》,找上了李旦。 李旦并没看那本书,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这片土地上的文人地位太低了,只要花上几枚半两钱,就能养活一个文人,何乐而不为? 在《暗纹丝绸》中有这样一句话来赞颂发生在万历十二年的西班牙美妆革命,他说:西班牙的女子无疑是幸福的,她们丢掉了有大量毒害的铅粉,用三白法在脸上扑珍珠粉与玉簪粉,多么美妙的名字! 珍珠粉用的不是珍珠,原料是名叫紫茉莉的植物结出黑色果实,果实内的白色花粉有美白效果,加工完毕的粉在使用时搅酥油、淀粉,让皮肤更加光泽、滋润。 玉簪粉也并非磨玉,是用玉簪花的花仁,和胡粉结合而成的妆粉。 或许就像明军与西军士兵坐在一起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大明和西班牙的女人坐在一起也有相同见解,比方说她们都喜欢御使别人来显得自家身份高贵。 “这两样粉也有讲究的,姐妹们可不能把它们混用,珍珠粉粉质好,容易干,所以在秋冬季节要换更滋养湿润的玉簪粉。” 教授西国女子装扮这样的事,一开始蝶娘还亲自上手,不过随着这次货物到港,她便不必再亲自做这事,同几个女伴在园林中寻到好去处,享受点心去了。 教授女人如何施妆的使命便落到了别人身上,这些人是更加专业的人才,来自燕归舫的苏三娘和她的姑娘们。 过去,她们是岐江口上的名妓,只不过那个行业是真正的年轻饭,即使名动一时,待近人老珠黄也要退行,有些人攀上高枝日子未必过得快乐,有些人甘于平淡说实话也未必不受委屈。 更多人则往往不会成婚,兴许有个姘头凭业界名声创出自己的画舫青楼,还有些人则归隐山林,寻一处尼姑庵,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蝶娘给了她们一个新的机会,凭借精熟的行业技能、依靠明军武力为后盾,入驻这座大明楼,收取重金教授西夷贵族女眷何为美。 人是可以影响世界的,陈沐、白元洁、陈璘等人俱是广城走出去的大将,燕归舫在广城向来有官员护着,也成为名扬天下的名楼,迎来送往赚得银钱颇多。 这份财力在苏三娘手上没少为广城父老做好事,广城原本的漏泽园、养济院、惠民药局都到了末局之时,统统被燕归舫从官府典买,修缮一新、每月照例拨钱拨粮。 出身南洋卫的诸将早年都没少买田置地,后来由陈沐起头将家里田地卖出去,他们的家眷也跟着留下些许,售卖田地,其中有一部分便被赠给漏泽园与养济院。 一部分土地成为漏泽园为穷人、流浪汉、鳏寡孤独修造的公墓。 另一部分土地则成为养济院的田地,由收容的老人教授孤儿种地,甚至连周围城镇的流浪者也跻身养济院。 至万历十一年,广城养济院已收容鳏、寡、孤、独、残四千余人,其内设义仓、义学,聘请义师教授小儿识字、算数、医学,并遵照上谕开设军事训练。 很多养济院中长大的年轻人,许多人都就近加入南洋军府或在广城服役,还有些人则转头进了广城惠民药局做医生。 那些加入南洋军府的年轻人,常常请部队直接将自己的军饷送回养济院帮助像自己一样的孤儿,每年养济院这方面收入能有三千多两。 等一切走上正轨,苏三娘也没别的心愿,唯独担心那些被她看着长大的女孩人老珠黄无处可去又该如何,便用钱在山上修了燕归庵,也好叫姐妹们到时候有个去处。 燕归庵是修好了,蝶娘一封信打断了苏三娘的计划。 信上说,西班牙的贵族女眷手上有钱,都是拿着水银、铅粉使劲往脸上抹、动不动往头发上涂硫磺,几乎所有的化妆用品都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