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看不出,如今却知道的,都不用看宫里的萧娘娘,那些小娘娘都是行走的心眼子。没错儿,就除了心眼子那些人啥也不长。 他媳妇儿是啥?出了泉后街就是小傻瓜儿,一二般事儿她还能应付,但是拐弯多了,她就窥不透了。 甚至逼急了人家还会动手解决,这就愁人了。 每次这瓜出去溜达,陈大胜都怕她把京里那些喜欢说拐弯话的妇人隔墙丢出去,人家就差点明说了,我想给你找个姐妹,想给你相公送个妾! 嘿!她就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七茜儿倒也虚心,就笑着说:“甭乱七八糟说我听不懂的,我个内宅妇人……你简单说,什么纯臣不纯的?跟咱家啥关系?” 陈大胜长吸气,有庙能飞的内宅妇人,也是够了。 他耐心解释道:“啊,就是说,皇子们大了,有点心眼子的臣子,对跟皇家沾边的亲戚,还有关系,人家就回避了,那些人精与人交往是要算三代前程的。 咱家老爹跟皇爷是姨表兄弟,咱爹身后又是一大堆邵商旧臣,在天下读书人里又有忠良的名声,这就能在天子面前说点什么了,如此人家才要远着你,懂了么?那都在观望咱跟哪个皇子走得近呢,恩?” 嗯个屁,老娘不懂吖! 七茜儿眨巴下眼睛,不愿意跟这个人服输就岔话道:“这样啊,明白了!那,那你就说,小花儿寻了谁家的闺女啊?” 陈大胜笑出声,抬手想给七茜儿一个脑嘣儿,肩膀一动那手就给按住了。 七茜儿按住陈大胜的手笑说:“呀,几天不挨打,啧~想了?” 陈大胜咳嗽:“小,小花儿吧,找了个外地媳妇儿。” 七茜儿抬手捂嘴:“啥,外地家?多远的外地?” 陈大胜背着手甩着吸气:“五城~亭下贺梁府尊许宣膝下嫡出次女,年入五百石,从三品的人家。” 陈大胜这么一说,七茜儿便算的门清了,如此追问道:“二十万石上府,还是下府?” 二十万石上为上府,十五万左右为中府,十万石下为下府,这个必须区分清楚,上府府尊跟下府府尊年入差到姥姥家去了。 陈大胜就知道自己媳妇盘拐弯账,遇到这类账的事情,她能精明到极致。 便摇头笑说:“上府,他家四子三女,以往结亲人家,咱小花这门亲门楣最高,这位二小姐两哥哥都结亲了,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是名声颇好的四世同堂,兴旺人家。” 如此,七茜儿一盘腿儿就在炕上开始拨拉小账,嘴里就跟滚了万颗算盘珠子般开始吧嗒,吧嗒说了起来: “这位上府老爷既能被咱干爹相中,定是身体康健,三年考绩上等的,那上等考绩靠什么,靠的就是地方收入堆出来的,除了朝廷每年固定这五百石,恩~这府尊老爷名下能有油水的地方,就多了…… 籍帐,军将,驿递,马牧,盗窃,仓库,河渠,勾防,年节祭祀,教化百姓……加上府内商会各色孝敬,年入一万四千贯左右我都给他算少了,再从咱大梁开国至今算,这位老爷家若是邵商派,就起码儿有个十万贯家底儿了……” 陈大胜吸气,对,就是这样,就是一点儿,算计人的脑髓子跟不上,盘个账就比个户部大先生还精明。 他媳妇盘的这个账目,是人家府尊老爷任职期间,朝廷可允许你正常收的一些款项,如买牛一头要去府衙立契,契纸动官印是要给钱的。 当然,上府府尊不会要契纸钱,可能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掌一府百姓生死呢,拿官仓粮食折旧说,那到了年头的陈粮,如何判定需要出库换新了?新旧如何掺?换出去的旧粮怎么折?又折给谁? 照着正常规矩来,给谁不是给。说白了,一样的事儿自然是给“顺眼”的呗。 陈大胜张张嘴道:“确是邵商旧臣。” 七茜儿点头:“那就对了!你干爹能相中,这位怕是个能够的,官声好的,咱就给他折家资十五万贯,那他两个儿子娶妻,娶的是高门还是低户,还是门当户对?” 陈大胜二目呆滞,觉的自己这个斥候,该让位给自己的媳妇才是正理,他有气无力的道:“门当户对。” 七茜儿闻言一拍手:“恩!这位大人很是心正,是个不错的好官。” 有气无力:“怎么讲?” 七茜儿:“高娶心野,低娶贪婪,门当户对说明这人是慈父,他起码考虑孩子们是不是说得来,能不能过到一处,两家门楣一样高,这就是好婚姻,又是给儿子找的,这就是有心好好待人家闺女的,想家庭和谐欢喜的当家老爷。 人家不给自己家提前揽麻烦事儿,若这样,为了官声,这老爷娶儿媳妇定不敢大肆宣扬,便从十五万贯里扣一万贯,你跟我说说?他长女又找了个什么人家?” 陈大胜呃了一声:“这个~倒没问,仿佛是嫁给门生了。” 七茜儿掰着指头想:“这……不对啊,从前他家还仁义,是个心疼闺女的,怎么就答应远嫁了?你又说他家是四世同堂的好人家?啧~臭头啊,明儿你去打听一下,若是那位娘子嫁妆两万贯,咱小花儿还有个福气,若是过十万贯~哼哼!那就有问题了……” 一瞬间,无数冷汗在陈大胜的发根迅速的抓了一下麻,陈大胜是斥候头子,他知道的比小花儿甚至常伯爷都多。 然而自己这个搞不懂眼前姻亲关系轻重的媳妇儿,却能从嫁妆里推断出后三年的事儿。 这他妈的是男人吧! 陈大胜猛坐起来,看着七茜儿认真道:“来,说说,能有啥问题?” 七茜儿确定道:“能有啥?那二小姐的父亲从前还是慈爱的,他给儿子找了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又给长女找了门前能照顾到的女婿,偏偏二小姐一杆子就嫁了个万里远的兵部官儿,芝麻绿豆开国子,家里热闹的住了几团儿麻线,人家图什么? 图小花儿那俩能拿刀上房的祖宗?还是倒三角脸三角眼的嫂子?人活着谁也别说谁是圣人,都得图点差不离的东西是吧,咱不坑谁害谁,那都是好人了。 你都说了小花儿一身麻烦,那这还不好推断?她家四世同堂呢!四世同堂!品品,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如今就总有一个要不成了,我今儿话放在这儿,你爱信不信! 哎呀,回头就怕几万贯带过来,咱小花儿洞房完了就得陪着媳妇儿回老家奔丧,待老丈人丁忧二十七月过去,这位府尊老爷找的亲家又都不是京官,这是瞅准了咱小花儿能御前说上话呗,人家呀,三年之后还想做府尊老爷呢……不成,我得问问,咱小花儿公主都配得……。” 陈大胜赶紧打住:“甭提公主这一茬!那都填进去一个郑阿蛮了,咱小花儿烂家里也不配公主,我跟你说,既定的事儿,你可别添乱,哪儿去?哎~!” 他心里吓的都是木的,自己媳妇这脑袋歪到什么地方了,他就纳闷了,她就怎么学会的这一个本事呢。 贺梁府尊家老太爷可不是中风了么,只是人家把消息隐藏了,外人都不知道。 他媳妇是一点儿没算错啊。 他是斥候头子他清楚,可媳妇……呃,不能想了,害怕呢。 七茜儿烦他,趿拉上鞋就往外走,陈大胜就在后面追着哀求:“姑奶奶你等会儿,干啥去~你可不敢胡说八道去,咱小花儿就因为找不到媳妇这名声,这两年都不好过,你就去问问跟他一茬的,儿子都满地跑了,咱家都俩了! 皇爷想起这事儿都是满嘴泡,你个外路嫂子,你去打破没道理,我跟你说,你信不信干娘回头能撕吃了你?” 七茜儿没回头,脚下贼快,嘴上也快:“你说的那是屁话!找不到也就两年不好过,找烂了咱小花儿这辈子就完蛋了,一堆儿烂了……” “……什么烂了?” 常连芳背着一个大柜子从大门里出来,就听到他嫂子说自己烂了。 陈大胜跑过来拉媳妇袖子,他媳妇没回头的后蹬腿儿。 陈大胜一蹦?Q躲了,我气死你,踢不到…… 常连芳看这俩人在门口又逗上了,便又是羡慕,又是因为自己喜事临门而高兴。 他放下那柜子,一脑袋汗的说:“不至于烂了,我就是看它旧了……我说,这是棋盘院,不是你家亲卫巷,差不多得了,那边可是住着唐家二房的碎嘴子,跟这逗弄,这不是给人家嘴巴里送劝酒菜么。” 七茜儿瞪了陈大胜一眼,这才笑眯眯的来到小花儿面前问:“弟呀,你哥跟我说,你找了个远处的媳妇?” 常连芳满面甜蜜的说:“啊,那是远了点。” 七茜儿吸吸气:“那啥,你给我找了个这样的弟媳妇,肯定有想头吧?” 常连芳左右看看,就迈步到了哥哥嫂子身边,这才满面认真,极严肃的对他们说:“还是嫂子你贴心,我哥就啥也看不出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弟我确有想头。” 陈大胜与七茜儿迅速对眼,七茜儿便把一肚子为你好的话咽了进去,人家小花儿若是真的图厚嫁妆,那,那就啥也甭说了,只说好话吧。 谁能想到,接下来小花儿却一脸欠的哼哼道:“早年过五城亭那会,我就见过二小姐,还不是一次!跟皇爷打天下一次,跟我爹平叛一次,嫂子,你知道我那媳妇儿诨号是啥?” 七茜儿向后一步,嘴角抽动着问:“啥,啥~啊?” 常连芳背手冷笑:“贺梁母老虎,专吃尖酸猴!我叫她们成日子算计我,姥姥!” 甭问了,这是给他俩嫂子预备的媳妇儿。 妈蛋,白操心了! 七茜儿转身就走,便没听到小花儿搂着同样抽的陈大胜炫耀那话:“哥,别的兄弟不敢跟你吹,我那小媳妇儿那叫个水灵,娶回来就是泉后街第一水灵,真的,过五城亭那会我去他家赴宴,那时候就想,若是有缘活着,我就跟皇爷求了来,嘿,当初我娘还不乐意,哼,我的就是我的……” 陈大胜默然的看着他,心想,我们操的哪一份心呦,你滚吧,从此我们不是兄弟了。第169章 常免申本来想让小儿子在京里娶亲,可五月二十五那日,常家父子,母子,兄弟就在家悄悄发生了争吵,具体情况外人不得知。 反正当夜常连芳就去了泉后街,再也没有回去。 五月二十六,亲卫巷就开始繁忙,陈家四个嫂子,老刀这边连孟万全家卢氏,九个嫂子各显本事,就把个棋盘院盘出一份人间大热闹。 他家那个棋盘院子是没法跟燕京侯府相比的,可仿若是为了争一口气般,与他不是血亲的兄弟便都动了起来,不是自己只身帮衬,而是都带了满府的人帮忙。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小花儿,你是新郎官儿,让他们动弹去,有你累的时候,这几日就在奶奶炕头养膘儿。” 陈大胜订了平慎那边开的最旺盛的大芍药,热热闹闹就摆满院子。 余清官带着亲卫,寻遍周遭百里,反正有点名气的厨官都被他请到了泉后街。 大妞家牛助,还有谢六好都是本地人精,这两人就去七茜儿那边支了钱,满庆丰府寻摸鸡鸭鹅豚,牛羊鱼鲜,菜蔬都是他们跑来了。 甚至那牛,都是他俩背地里叽里咕噜弄到的“摔死牛”。 张婉如回到娘家,把老张家传了多少代的那顶大红花轿请了出来,又寻了燕京最好的师傅上漆镶嵌珠宝,发誓要打造庆丰府最奢华的喜轿。 丁鱼娘跟大妞,二妞领着几个府的针线婆娘,就把棋盘院所有需要动针线的地方都包圆了。 她家老太太死抠的,人必不能闲,就拄着杖看着针线婆娘们,一线一布头不许浪费。 潘八巧回了一次娘家,带回十二个账房,总领一切账目。 甭看人家二典家柴氏喊侯夫人柴氏姑姑,她家早就烦躁她姑姑,姑父做事总一腚粑粑,那还不是干粑粑,是稀稀拉拉淋啦二里地那种稀粑粑。 亲亲的表弟成婚,她就把嫁妆拿出来,给了表弟价值上千贯的贴补。 至于陈家的四个嫂子,不说出大头的七茜儿,其余三个那都是能够的,人家就各包了一个庙院。 泉后街三大庙,龙王,奶奶,三圣庙,都是有戏台,有场地的体面地方。 这边不能跟侯府比,就把庙院挂了顶棚,拉了红绸,摆了喜桌预备招待不入正院的宾客,还有来客车驾也得有个停的地方。 陈大忠,陈大义,陈大勇也是一人一庙,给他们干弟弟招呼客人。 陈大胜自己攀在正堂之上,将红绸挂在子爵府的牌匾之上,蹦下赖颇得意的跟自己弟兄们炫耀:“瞧瞧,就喜庆不?” 余清官他们连连点头,喜庆~喜庆,皇爷儿子娶媳妇也就这样了。 几个契约奴爆发没几年,也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高雅的品鉴能力,那自然是越绚烂越红火越好。 七茜儿手泼,给她干弟弟买了几十匹红纱红布,扎了硕大的红花儿,都挂在院里墙上。 这位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她给俩儿子预备的坐床童子那衣裳,那艳红的,那累赘到放到菩萨面前就是个散财的。 土不土的没啥,办喜事呢,旺盛的颜色堆在一起,也是一种赏心悦目,反正,任谁看了嘴角都是勾的。 常侯跟儿子生气,喊着说,就不给他成婚钱。 不给钱有个啥,甭说从前,也别提各府娘子手里的庄子铺面收入,几个兄弟贡济坦王坟坑一游,也不缺贴补他的这一点儿。 那坑道里出来随便一蹦?Q,身上不掉金子,人家掉宝石的。 其实这段时日常家真心不好过,那个总是笑眯眯很是忍让的老三,这回谁的话都没听,他不忍,也不让了,就父兄好话说了一大堆,你成了婚咱再细细计较好不好? 可常连芳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和家以为这件事跟从前一样过去了,人家却站起来走了,临出门那刻倒是说了一句的,他就回头看着父亲说:“我从此不信您了。” 常侯原地站到半夜,他大儿请他回去歇息,他伸手就是俩大耳光。 大梁开国两大战,小小的孩子成为人质送到皇爷身边长大,也许家里开始还会牵肠挂肚,但他两哥哥就常年父母阿奶膝下,又跟着父亲东征西战,其中几番生死,父子的情谊是超越旁人家。 甭说见惯生死的人,总要勘破一些东西,那得分人。 常家家风确有问题,他们爹学孟尝君,几个孩子跟外人锅边抢饭抢到大的,心就没养大。 不若常连芳,他在皇爷身边长大,就做事方式怎么会相同? 因果这词儿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 虽后来常侯与侯夫人很努力的公平,却没养出公平的脑子,习惯什么都想着老大,老二,更有了孙子孙女,又多一层牵挂,老人的心就是逐渐分散的过程。 他们每每安排事儿,惯照着家有二子的规模去计划,事后也知道错了,就总是抱歉赔情,常连芳说不计较,可他也是人啊。 多年期盼,总算能守在父母身边了,又两年平叛,好不容易自己整了一点子家业捎回家,结果要成婚了,跟父母索要,这东西却算不清楚了,跟府里大帐混了?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啊。 甭看从前柴氏总是悄悄弄点东西送到七茜儿那边,那都不算什么。 背着人给?你到底理亏在哪儿?害怕什么? 常连芳在信任七茜儿之前,先是信任父母的,然而事到临头,两个嫂子却拿着账册与他说,你是咱侯府的宝贝公子小爷儿,你成婚,公账指定给你出比你哥哥多两倍的银钱。 然后呢,没然后了。 他哥娶媳妇那会子,才花了不足千贯。 常连芳去看自己的父亲,他父亲自然是发了一通脾气,俩哥哥挨打也是挨了,跪祖先牌位也是跪了,可休了人家媳妇追回东西什么的却不可能。 亏心不,亏! 怎么办,没办法。 对于常连起,常连旭来说,俩媳妇再不成,所作一切事皆为小家,对他们是无愧的。 老三有皇爷,有尊贵的朋友,他们有什么?臭嘴满地得罪人的爹?上房提刀剁官人的娘? 自从回到父母身边,常侯每次做不到公平,都要跟儿子唉声叹气,是爹娘对你不住,你不要记怪你哥哥们……咱是一家人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攥着的是手心,风吹雨淋是手背,这事一出,常连芳对父亲的尊重全部垮塌了。 一切人都觉着,小花儿手里必有余粮,压迫一下,也就认了。 谁能想到,他是真的没给自己留什么。 虽做爹娘一再保证,儿你放心,早晚亏不了你,我们蹬腿了肯定你拿大份。 他不在意这些的,就想要个公道,问句凭什么?可家里人却认定他不该为这事生气。 咱是一家人啊。 最后,手背上那块肉,他到底长到了泉后街,与亲卫巷血脉相连了。 大半夜,小花儿牵着战马,驮着自己一副盔甲就满面笑的进了陈大胜的院子。 七茜儿跟陈大胜迎接出来,看他这样也不问,也不说,就接进屋嘘寒问暖。 坐下没一会,他兄弟阿蛮亲拉三千贯,装了满满六大箱给送了来,接着李敬圭也来了。 直到这会子七茜儿才知道常连芳出了什么事,可若说替小花儿委屈,那也轮不到她给抱这份屈,这是皇爷跟常侯做的烂事儿,自有皇爷与常侯去私下里算账。 何况有经历的人都知道,挂在心里的伤都是家里给的,外人给的那早就不计较了,小花儿是个爷们,他自己要想不开,这辈子就造化了,就成日子为那些银钱事儿,吐出去,捡起来吃了再吐出去,周而复始到死,也没个谁对谁错。 弄到最后,全天下都忘记了,就你记得,成天唠叨,你烦不烦? 就恶心呗,还恶心不到外人,是自己恶心自己。 总有一日你恢复了,也不是好了,是发现你为了一些事儿赔进去半生,就值么? 真不值得。 悄悄的常连芳从家里躲出来,当夜宫里就送来两万贯,指名七茜儿收着给常连芳花用,皇爷要给干儿子娶亲呢。 人家多精明,你不要,朕~就捡起来了。 如今总账上有钱五万两千贯,大头皇爷,排第二的是佘郡王,他给了一万贯。 就连老太太都给了五十贯,还有一对大金镯子。 那家里不管能有个啥?咱管呗,谁还不知道谁是个啥东西,哎,亲卫巷子,咱就不缺钱。 皇爷转日招了小花儿进宫,出来的时候,东西给带了十车,他成婚的衣裳是内造的,还捧着个匣子,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啥,各宫娘娘们还给凑了全套新房摆设,长颈梅瓶,划花白瓷,都是成对给的…… 这就不是把常侯挂起来了,是把常家从上到下都吊死了。 在外人搅动下,两边越发的生气了。 五月二十九,管四儿把父亲,哥哥们又接了来,大家伙儿一起在陈大胜后院铺了桌子,给常连芳写喜联儿。 很是了不得了,一郡王,一大儒,还有俩未来大儒。 也就在这功夫,侯夫人柴氏到底带着两个儿媳妇到了亲卫巷,却没有去棋盘院。 老太太辈分最大,她便先去了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