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飘红挂彩的,三大庙里炖肉炸肉丸子的香气就满街飘荡。 这一看就是欢喜到了极致的人间气象,大人们不说,都忙呢。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这婆媳三人便看到巷子里出来几头驴,一头上面还坐着俩小孩儿。 三五个婢仆手里端着热乎乎的肉丸子盘儿,见到家里的少爷小姐骑驴儿过来,就一张小嘴儿里放个丸子。 等塞了丸子,牵驴的再带着他们继续兜圈子,没办法,放下就捞不住了,一群孩子满地撒欢,那油锅翻滚的好几口,好不吓人的,出点事儿可咋好? 怎么办,请小祖宗们上驴转悠吧,这都转了好几天了,万幸都没玩腻。 常家婆媳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开始心里还是炸了般委屈,可是越往里,柴氏心里越难受。 她儿子娶媳妇呢,这边有她没她都没关系般。 跟在她身后的包氏,夏氏低头谁也不敢看,她们在家里还是一身的道理,什么都敢说的。 可那是小花儿在家里无依无靠,到了泉后街,也不知怎得,她们却开始怕了。 虽这些日子也被娘家埋怨,可也有老人指点说,既已经这样,抱歉也是错,改了也是错,为三府名声便只能咬牙不认,谁问都要满肚子委屈。 从此便是刀子抹在喉管上,也不认! 家长里短,县尊老爷也掰不清道理的,你说你有这么些?谁见了? 便是大家心里明明白白,常连芳一个爷们也不能出去说,我嫂子贪污了我的钱? 人啊,小事儿上坏起来,便是真恶啊。 可都这个时候了,人总是要来的,再不来便什么体面都没了。 柴氏没到老宅就听到一院的笑声,等进了院子,才看到院子里摆了三个矮塌,一群三四十岁的婆娘,正盘着腿在榻上拿着红绳穿小钱串儿,预备给小花儿娶亲撒钱用呢。 万氏打的结子好看,正举的高高炫耀,这柴氏一进院子,都见过她,众人便齐齐收声,有那说过几句话的,还颇尴尬的见礼,对付几句便匆匆回避了。 等人散了,老宅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太太盘腿坐着,更认真的数着~六个钱一串,六个钱儿一串儿…… 柴氏站立许久,终于忍耐不住喊了声:“老太太。” 老太太安静的抬头,看着这个满面委屈的妇人,半响展颜一笑问到:“呀,她干娘来了?这是给我大孙送钱来了?” 柴氏点点头答:“是。” 老太太笑着问:“送多少啊?” 人家从来就是这样直白的老人家,在她眼里,掉块肉都没有吃亏疼,反正与爹娘的缘分没了,如今给小花儿捞巴多少那就是多少。 咋,不该要啊?原本就是我们的么。 没得明儿等米下锅,不好意思跟这头提,不能跟皇爷提,翻身再去爹娘那边听点不好的,她就不给他们舒服的机会。 这辈子甭想了。 七茜儿与常连芳听到侯府来人,怕有个冲撞,两人便匆匆赶来,可一进门就听到老太太要钱儿。 常连芳想进去说他不要。 可是他的后脖子肉却被嫂子面无表情一把拿住了,那手劲儿大的挣都挣不开。 七茜儿低头说:“跟我来,这边交给老太太。” 常连芳一路踉跄的哀求说:“嫂子,何苦如此,我~不要。” 七茜儿却说:“放你娘的屁!咳,你心难道没个凭什么?嘴硬吧,憋死你!得了,就让咱老太太给你盘个道理,甭说那些是你拿命换的,本该是你的! 我就跟你说,如今事到临头皇爷不能与妇人计较,你哥哥,你爹,呵,人家就是老爷们不管这事儿,你咋办?听嫂子一句,老太太今天不给你撒出一口气,你下半辈子你就难受去吧……” 这两人跌跌撞撞进了谢六好的院子,一进门,呼呼……呜呦呦,这是谁啊? 靠着老宅的院墙下面,乖乖的蹲着李敬圭,郑阿蛮,陈大胜。 看到他们,这三人先是嘘……接着贴墙继续听。 七茜儿立马儿松开常连芳,小脚迈的快碎步,走到墙边也听,听不仔细,她就一拍自己男人,陈大胜被按的蹲下,七茜儿抬脚就上了他肩膀。 恩……这下子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 郑阿蛮与李敬圭听了一会,到底发现不对,便一起对陈大胜竖起大拇指。 陈大胜嚎不羞愧,呲呲牙,继续拿耳朵贴墙。 街口驴蹄子吧嗒过,根奴儿撕心裂肺的喊着,我要前边去,我要前边去……再哭,丑姑姐姐大喜你~!我不打!你打! 含泪的驴儿过去,成盆豆腐条儿下锅,呲啦一声汇集在一起…… 谢六好家种着一株难得的四季桂树,正是出花芽的时候,有那急迫的花朵已经吐出点点金华。 常连芳便靠在桂树上,脸上越来越轻松,就觉着这五月桂花也是香的很。 到了这一刻他才悟出一句话,这人啊,真正的自由从不是自己给的,而是那种出了门不管到哪儿都有依有靠,才能生出安稳的自由。 他想,他是自由了的,他有倚仗。 如此的欢快,喜悦。 老宅院子里,老太太开口就是问钱。 柴氏张着嘴儿吸气,她当了多年贵妇,早就忘了锱铢必较的从前,如今被人明明白白的问了出来,她就尴尬羞臊了。 看她不答,老太太就放下钱串子提高声音问:“你这婆媳三人,大妥妥三堆儿又是娘亲,又是嫂娘的,咋?光腚来的?” 咱是乡下人,本色! 婆媳三人瞬间吸一口冷气,柴氏魂魄飞出去飘了三圈归位,都有点不认识老太太了,分辨半天发现没看错人,这才小心翼翼说:“老太太,您是不知道您那干孙他有多气人,我们这……” 老太太抬手打住:“花儿他娘,不是老太太我说难听,你儿子好不好,回头忙完了你家里管去,没得过两日喜事到眼前了,我满家三代给你动弹,你来给我抱怨儿子?那你就不讲理了?没这么处亲戚的?” 老太太满脑袋银发一探,伸手开始拍自己脸颊羞臊人说:“呦,还燕京大侯门,正经八百的燕京老爷家,给儿子娶媳妇不出钱吖?咋,你儿子倒是叫个花儿,他也不是天赋异禀吉儿上生花奇异的很了,摆在那儿就能摆摊收钱儿,他是你家的,你生的!他娶媳妇呢!来来,看老太太的脸,疼不疼?丢不丢人?” 三位妇人倒吸一口冷气,一肚子道理都接不住这一招。 狂野的灵魂都齑粉了。 老太太拍了几下放下手:“花儿他娘,老婆子最讲道理不过,可是人呢,心眼子都有个里外,我懂!可没小花儿,我知道你们是谁啊?对吧? 咱既然做了正经亲戚,又从前交情不错的,今儿我其实是照顾你,搭救你呢,这道理你得明白。 亲戚本分我做到这里,那你也不必谢我,就问你,这里里外外都是我大孙,孙媳妇们贴补的,哎呀~你家添丁进口,没道理我家花钱儿,那小花儿往后的崽子若跟了姓陈的,没二话!这媳妇陈家娶了……” 柴氏吓一跳,抬脸便说:“那不能!老太太,我家娶妇,我家娶妇!不~不能这样!” 老太太就笑了:“所以呢,花他娘,问你呢,光腚来的就不问你了,可你们穿着衣裳呢,就带钱了么?” 七茜儿看的如醉如痴,却发现自己缓缓下沉,陈大胜放下她,双眼委屈哀求。 七茜儿无奈,只得蹲下,陈大胜又骑了上去。 这也是看的太忘情了。 常连芳的整个身子顺着桂树就滑到了地上。 七茜儿肩膀上坐着个陈臭头,百无聊赖,她左右艰难看看,就看到郑阿蛮与李敬圭,边看自己边咽吐沫。 哎,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炸豆腐。 她伸手从琵琶袖子里取了两把给儿子们零嘴儿分出去,还眨巴下眼睛,示意他们吃吧,吃吧,就别看我了。 院子里,柴氏认真的点头:“带了,带了。” 老太太笑了起来,一拍膝盖:“哎呀!我就说什么来着?亲家奶奶上门,咋没人搬坐儿呢,来人,给亲家奶奶看座。” 下面婆子抱来鼓凳,老太太看她们坐稳妥,也不说让人给上杯茶水,就继续问:“既带了钱,带了多少啊?” 柴氏吸气,苦笑着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一万贯呢。” 老太太脸上的笑收的特别快,张嘴便是:“来人,茶不要上了,亲家太太要回了。” 吩咐完,人也不生气,就看着目瞪口呆的柴氏道:“那么大的侯府,一万贯娶媳妇?不像话,不够,我跟你说,这都几天了,我家都花了七八万贯了,亲戚再好,也没我们倒贴的道理,你回去再取些……” 老太太这话还没说完,早就忍耐不住的夏氏抬脸哀求:“老太太,您是外人,不知道我们家的难……” 老太太却斜她一眼骂道:“你什么东西,哪家门里出来的?老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啊,我跟你说不着……” 看包氏一脸愤恨的看着自己,老太太笑的更高兴了:“别瞪我,你瞪不起,你家里教不好你少调失教,丢的是你祖宗的脸,我给花儿他娘体面,我不与你计较,不是我太太我拿大,你看我这样,我最是讲理的,你出去打听一下我的名声,泉后街都找不出二一个我这样明礼的了,不然我喊我那郡王儿来,我~吓死你。” 包氏一窘,总算想起这老太太人家是有靠山的,还真不畏惧常侯府。 老太太看她老实了,又去瞪夏氏,等瞪的她低了头,人才冷笑道:“今儿就明明白白告你们,十万贯!少一个子儿都不成。” 婆媳三人猛的抬头,柴氏都惊了:“十万贯!!” 老太太眨巴眼睛:“咋?你们家住的好大宅子,一栋房子能有咱们一条巷屋子多,你家没有十万贯?” 柴氏吸气,摇摇头。 她看着厉害,其实中馈上真不成,家里东西多,现钱确没有十万贯,毕竟常府分家分财,这会子就是砸锅卖铁,也没时间了。 老太太一副很看不起的样子,啧啧一会,这才吃了好大亏的样子问:“那,八万贯总有吧?你这是低头娶妇,你不是嫁闺女呢,懂不懂?” 柴氏就说:“老太太,不是没有,是……这会子,有些事儿我不能跟您说……” “你别跟我说,老太太不想听。”老太太插话:“我自己家还一堆烂账呢,孩子,我知道你委屈,谁家没委屈?这都是做爹娘呢,你现在觉着道理在你那边,可我跟你说,人三十岁是三十岁的理儿,五十是五十的理儿,真真的,你活到我这岁数你也照样糊涂,凑合得了,你为难我懂,可做爹娘的不都一样么?” 老太太总算给自己叫了屈,柴氏眼泪就唰唰掉。 老太太还在那边说呢:“你们咋想的我是知道的,你就想着,都是我的肉,我怎么能不疼?是!你心疼,可你也心歪……” 看柴氏要解释,老太太开了口就绝不能让她说话。 如此一摆手道:“别打断我,这是我跟你说,明儿我没了你去哪儿听道理去?花他娘,你再老几岁还要长见识呢,人无完人,这道理都是正道理,老婆子也知道活人不易。 爹娘难,难在走一步都牵肠割肉疼在心里。咱从前孩子们小,你们还管的住,如今他们大了,咱做老人的就畏惧了,就看着他们身边人越来越多,离着自己越远,你就不敢管了,想着,说破了天也是一家人,便是委屈了孩子,你总有补偿的时候,对不对?” 柴氏哽咽起来,捂着脸使劲点头。 老太太无奈,嗤笑一声道:“你想的美呦,还补偿,那你忽然嘎嘣了呢?” 三位常家妇,长这么大合起来快一百岁,并不懂如何是嘎嘣。 老太太吸吸鼻子,心里骂了一句没见识,这才耐心的说:“就是说,明儿你要死了,你拿鬼钱补偿我们小花儿啊?” 这话太狠,陈大胜不敢听了,拍拍媳妇脑袋下去,俩人贴墙蹲着茫然看天看。 院儿里,柴氏就吓到了。 可老太太依旧不放过,就指着她说:“你就是个傻子啊,花他娘啊,你看你们娘三到我门口了,来来去去你受委屈,你挨骂,人家护着你一句不?没有! 那祸事不是你闯的,你夫妇是背锅习惯了,跟我这犯贱找骂呢?谁拿了小叔子钱儿,谁还啊,你好端端的护着人家,人家也得讲个起码的孝顺吧?” 夏氏,包氏活到现在,就没听过这种乡下老太太直白道理,就直愣愣的狠话泼出,震的她俩心神都乱了。 以往那都是一身的道理,满眼眶子委屈泪。 现在看婆婆给治的索索发抖,她们便遇了克星,属实套路不同,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柴氏万念俱灰,实在无奈便摇摇晃晃站起。 隔着一墙的常连芳苦笑,他站起来想到隔壁说一句,算了,不要了,就这样吧。 便是对他不好,他也心疼。 然而他人刚动,陈大胜抱头,郑阿蛮堵嘴,李敬圭搂着他的腰。 七茜儿蹦起来进了谢六好的屋子,没多久她提着一面锣出来,又小跑着又去了老宅。 这是家家都有防盗窃,歹人,祝融的。 一进老宅,七茜儿便极欢快的说:“阿奶!你打发人要锣干啥?” 虽这辈子没露真容,可上辈子老太太泼辣劲儿上来,那是要敲着锣满泉后街抱天屈的。 乔氏就怕这一招,谁不要个脸啊。 也真真是两世祖孙,七茜儿提着锣来,老太太眼睛一亮就笑着说:“啊,对!茜儿你一会找个嗓门大的跟着你干娘,提这锣跟着。” 七茜儿假意听不懂,就好奇问:“跟着我干娘干啥?我那头忙死了,就都是要钱的……”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道:“你干娘要回家给你花儿弟弟拿娶媳妇钱儿,干嘛?” 七茜儿恍然大悟:“我就说么,我那边这都接不住了,就想着干娘干爹早晚来,没得真让我们给常侯府娶媳妇的?这,拿多少啊?” 老太太看看柴氏,到底不为难她:“你干娘说五万贯。” 柴氏一惊,满眼的感激。 七茜儿吧嗒嘴儿:“五万贯?哼,说来说去,都欺负我干娘老实,这拿的指定是我干娘干爹的养老钱。” 隔壁院子,郑阿蛮跟李敬圭,齐齐对陈大胜竖出大拇指。 说完那话,七茜儿把那锣一丢,就过去,屁股再把包氏,夏氏左右一挤,搂住自己干娘给她擦着眼泪说:“阿奶,这可是燕京,你可不敢跟从前乡下般,不如您的意你就敲锣打鼓满巷子的数落,不就是个几万贯么,没您这样逼钱的!我干爹干娘对咱家从来一心一意的,区区五万贯?也就您当个钱儿了,这给我干娘整的。” 她哄完人,抬脸吩咐:“来人,套大车!去燕京跟我干爹拿钱去,嘻~打发几个能干去!见了人就说,这边正堂的位置摆好了,明儿新人进屋可有媳妇茶喝了,叫我干爹多拿点,不然我可不放人……这可是三~呢,还不值个五万贯?是吧干娘?嫂子!” 灰突突失了魂魄的四个老爷们出巷子,到了街口他们才敢喘气,郑阿蛮拍着陈大胜很是服气的说:“哥,你是我亲哥,那里面软的硬的,一套一套的这话就说到头儿了,没啥说的了,回头我把我家小祖宗送来,好歹跟老太太一个炕头沾沾老虎气儿。” 李敬圭双手叉腰,仰头看天只想长啸一声喊:“哎呀~我的祖宗,这都是祖宗!就狠到头了……” 哎,人间么,就又是一屉豆腐条下锅,满街的香气儿。 六月初一总算到了,常连芳娶媳妇呢,他的兄弟都来了,大家一起骑着高头大马驿站接人,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簇拥着的火红轿子。 人间道理,心里多憋屈,钱都掏了,常家两个兄长便满面笑容的站在棋盘院正门。 也没人跟他们抢。 人间道理,添丁进口高兴的事儿,对吧!第170章 礼书有言,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常连芳晌午迎亲出行,数十燕京公子盛装相随,黄昏迎回贤妇。 那新人迎接回来,家里便热闹的不像样子,都去后面观礼,陈大胜自也想去,可是,去不得啊。 不然怎么办呢?他是不在意的,可亲卫巷的小媳妇们很在意,都说,从头忙到尾就凭什么常家两个老壮站门口迎客。 当谁是傻子呢? 老壮是本地乡下土话,就是最有力量长兄的意思。 七茜儿她们的眼睛很小,不管男人心胸多么宽广,多么不想计较,她们就不吃这个亏,老壮位置不能让,大家只得轮班上呗。 真真是迎来送往接了三天客,便是身经百战,一身蛮力,能斩马头的陈大胜都觉着脑子疲惫不堪。 他现在跟从前不一样,来客知道根底的,先与他见礼,这就尴尬了,还是那种不间断的尴尬。 小花儿是什么人,典型的邵商背景,又是陛下养子,自己更是争气。 他成婚,必然老邵商这一派都得来,便是山高皇帝远的,都不敢在这场婚礼上失了分寸,人不到,礼可收了不少。 且,甭管常免申做事多么不靠谱,大家也不看他啊,大家看的是那群围绕在武帝身边的小小少年,他们一批来的,随着陛下四处征战,人是越来越少……最后也就是这几个了。 这是大梁邵商臣心里一块很柔软的地方,如此便都来了,哪怕是只露一脸。 就怪不得人家常家的两位老壮累死了都舍不得坐,就门房摆恭桶竟尿都舍不得撒去,更怪不得常侯为何生那么大的气。 身后院里,人声沸腾,陈大胜笑着接过春分递来的茶盏,刚喝了两口便有些惊。 那街口体体面面来了一队车马,到了家门口,他才看清楚挂着的谭家灯笼。 这京里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个姓氏活动了,时光真快啊。 陈大胜心里自有各色滋味,可脸上却立刻露出朴素诚恳的笑容。他将茶盏递给春分,站起来尾随在有些急迫的常连起,常连旭身后迎接过去。 并不多说一个字,也不多露一分情绪,他很自然的把自己隐藏了。 要说交情,陈大胜与谭家这些人面上不厚,倒是人家常家两位老壮实实在在与人家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