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望远镜的浙军斥候小心翼翼地伏在矮丘上,向远处望着驻营的商队,斥候的副手正用笔纸勾画着营地陈布状况,营地被显而易见地编成三个圈,商人们用货车围出相连的车城,他们有一百辆甚至更多的货车,几乎每辆货车都放着长矛与箭囊,营内圈着数不清的骆驼。 车营外有数百持有武器的人,大多数穿着春夏秋三季使用的兵服与铠甲,兵服是红蓝二色的铁棉甲,有些人还在外面罩着胸甲,胸甲皆为制式,刷上不同的颜色能区分他们来自内地、边军还是北洋。 还有些人则没穿兵服,看上去是武装护卫,有些人穿皮革甲、有些则有锁链甲,更多人不穿铠甲,持鸟铳之外各种火器。 营地里立着明字大旗,就像军营一样,那些士兵有北洋的旗军,也有边军的人。 而在车营外,则立着属于大明金国右翼蒙古的长幡,幡下近三百甲骑喧嚷,武装最好的是具装甲骑,最坏的也有锁甲、皮甲护身,草原上能拿出这样武装力量的部落都不多,只要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大明金国顺义王的蒙古甲骑。 看到这支商队,不由得让浙军老斥候想到东南海外那些泉州商人,那不也是自募船兵横行海外的模样。 难道那种光景还能在北方塞外重演一次?第八十四章难题 戚继光很快见到这支商队的主人,叫沈三魁。 也不算是主人,准确的说沈三魁是这支商队的经理。 “是,草民为山右平阳府蒲州贾人,朝廷开边市起就在边市上做买卖,卫军随行是朝廷的命令,商队大、随行的卫军便多;至于蒙古甲骑,则是因家中长辈与三娘子素有交集,恐我等远走遇险,便派遣骑兵相送。” 戚继光没再问沈三魁家中与三娘子素有交集的长辈是谁,他已经猜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晋商和清代八大皇商不一样,那些商人如今还只是小人物,此时蒲州盐商是天下商贾第一流。 他们致富靠的是垄断与政治。 平阳府蒲州有商人名张允龄,先祖是元代解州盐池迁过来的,有服贾远游,足迹半天下的名声,张允龄有个儿子叫张四教,父子经营盐业,另外一个儿子叫张四维,考中进士,今年刚刚在张居正的什么样的东西。 过去的西伯利亚汗国首都如今已成为一座无人之城,能逃走的人在战争开始就已经逃走,不能逃走的人则都死在这里。 地窖里、街道上遍布冻住的死尸,有些尸首上甚至带着人啃过的牙印。 据城外夜袭被俘的哥萨克说,他们断粮已经很久了,确实出现过吃尸体的事,但当被问及自己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不承认。 既然没有人,自然也不需要担心闲疯了无所事事的士兵去骚扰百姓,董一元也就只能给他们安排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除了每日当值的守城卒,其他人可以自行选择找俘虏聊天、报名参与伊斯凯尔城第一次汉蒙摔跤大会、进行射击格斗、出城狩猎等多种比赛。 老练的斥候都知道,在雪地上行走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好几天看不见东西。 尤其在使用望远镜时,最容易把眼睛刺伤。 为避免这种情况,他们几乎用了一切所能想到的手段。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脸上裹一层薄布,勉强能看见远处,不过这也不能完全预防,还是要用黑布最好。 但裹布还是要用望远镜,所以就在镜片上刷一层树脂,一不小心就把望远镜刷坏了。 所以有些无聊的斥候甚至在这个冬天研究出了自己用树胶做简易望远镜和眼镜的才能。 兴许是材料不过关、也许是手艺不过关,反正树脂做出来的望远镜看得不清,成像诡异,但有得有失,用这个做出来的望远镜和眼镜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雪盲,受到万岁军士兵极大的喜爱。 他们的娱乐活动里又增添了赏雪一项。 人敬天,苍天自然也会有所回报。 比方说把从莫斯科一路长途跋涉翻越乌拉尔山带着辎重沿冰冻的河岸走到伊斯凯尔城的五百射击军送到城下。 在十一月末一个天气晴朗的冬日,站在伊斯凯尔城头能用树脂望远镜勉强看见河流西岸三里外的地方。 伊斯凯尔城前几天派出的十六人狩猎队在铠甲外裹着厚实的毛皮斗篷,像雪上行走的野兽,一脚深一脚浅地挑着担跨过冰河回还,派回人手让城内送推车出去。 他们猎到了两头熊和一些雪地里刨食的小动物,渡过冰河后实在没力气弄到城里了。 说来讽刺,捕猎看上去是一种增加粮食的手段,但实际上在部队即将断粮时没有人会这么选。 董一元准许士兵组织猎队出城,是因为他们粮食充足,而非粮食不足。 因为捕鱼、捕猎、采集这些事,都是体力消耗极大的工作,他们狩猎回来消耗的体力,甚至可能比他们捕猎、捕鱼的收获补充还大。 真正断粮或遇到天灾的饥民,通常的选择是躺着不动。 他们的猎物能让城里的部队开个荤,但珍贵的熊皮坏了一副,这帮人采用非典型打猎的手段,布置诱饵后在树干掏了个洞把虎蹲炮放进去,士兵用身上改手雷为地雷的备用燧发铳机拉线远程遥控。 一炮把熊打得在雪地上翻个大跟头。 引得城里士兵怨声载道,吃肉还得先剔弹丸,就这都不能防备炖熟了再有铁子儿硌牙。 不过硌牙归硌牙,换两样菜吃还是让旗军很开心,在街上支起大锅便炖了起来。 就在猎队回城不久,罐头酸菜、炖肉的香气传遍整个伊斯凯尔城,炊烟与蒸汽升腾得比城墙还高。 职守的斥候在城上高声呼叫:“将军,有人,西边有人过来了!” 当董一元登上城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支接近四百五十人的部队。 事实上从他们的模样上很难让人辨认出他们是部队,他们穿着同样颜色的制式的棉甲长袍,拄着长斧与火枪,有人在前面拄着绘有双头鹰的旗帜,更多人在后面用雪橇拉着、拽着走不动的部队与物资行走。 他们的棉甲长袍在雪地里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他们的马匹不多、狗也不多,雪橇却有很多。 从他们有气无力的行进中,董一元甚至猜想他们一定是把马、狗都宰掉吃了。 又是一支断粮的部队,看上去伊斯凯尔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第二百零五章消失 抵达伊斯凯尔城的部队首领名叫鲍尔霍夫斯基,是沙皇手下一名忠诚勇敢的伯爵。 他想进入伊斯凯尔城,用射击军的战斧把叶尔马克的脑袋狠狠切下来,插在城头冻成工艺品。 去年,叶尔马克攻陷伊斯凯尔城,掠夺后向沙皇伊凡雷帝献上貂皮两千四百张,令沙皇大悦也振奋了国内因战败而带来的阴霾。 眼见西南扩张不利,帝国着眼更加贫瘠苦寒的东方,点派鲍尔霍夫斯基率射击军五百,沿路支援叶尔马克,他们的第一站将会是伊斯凯尔城。 他们携带充足的辎重,斯特罗甘诺夫家族的土地出发,穿越西尔瓦河与亚伊瓦河的堡垒链,一路进入西伯利亚汗国。 此次进军本应是顺利的,在鲍尔霍夫斯基看来,他们是沙俄最精锐的正规军,叶尔马克的哥萨克曾被正规军打得溃不成军,如今他们来西伯利亚汗国对付哥萨克的手下败将,自应迎刃而解。 但他们低估了这里惨烈的环境。 自然环境与人为环境。 哥萨克的掠袭,给莫斯科到伊斯凯尔城中间地带创造了大量无人区。 没有人不重要,沙皇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辎重,可没有房子……是个大问题。 当天气变得寒冷,他们甚至连个马厩都没有,一切能找到的废墟都被哥萨克烧的干干净净,而在这些地方,还有零星的部落反抗军。 或者说他们其实是由无家可归的汗国部众私下集结的强盗,凭劣质的武装根本不是射击军一合之敌,却能通过游击手段让正规军不胜其扰。 人总是要睡觉、要休息的,射击军休息的时候,强盗会溜进营地把马放跑、会用弓箭把拉雪橇的狗射死,甚至会在堆放辎重的地方点起一堆火来。 射击军携带了够用整整两年的辎重,他们有相当数量的马匹、雪橇犬,可一旦马匹与雪橇犬的数量不足,大量辎重就成了累赘。 等射击军摸索出成熟的反袭扰、反袭击时,他们够用两年的辎重已被烧毁、放弃得不剩多少,经过计算,仅够撑到冬季来临前。 别无他法,他们只能加快脚步。 但辎重还是不够了。 大量厚实的冬衣在袭扰中被烧毁,剩下的衣物不能让他们抵御西伯利亚平原冬季的寒风,粮食也在路上被毁坏大半。 他们费尽心力造了小船,船还没造好河流却上了冻,抵达伊斯凯尔城附近的日期比预计晚了一个半月。 天知道这一个半月他们是怎么渡过的。 总之当他们抵达伊斯凯尔城下时,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缺少水果、蔬菜患上严重的坏血病。 但至少他们还是看见了希望,只要进入伊斯凯尔城,他们就能杀掉最后的马和狗,让所有人饱食几顿。 只要能吃饱饭、再在暖和的屋子里睡上几觉,很快他们的战斗力就能得到良好恢复。 叶尔马克这总该有足够的食物。 他们唯一忽略的事,是伊斯凯尔城头挂着冰坨子垂下的明字龙旗。 一支高举双头鹰旗、四百来人的部队出现在伊斯凯尔城下,对屯兵城内一个月来吃饱喝足的万岁军意味着什么? 这些已经无聊到每天四五十人把一个俘虏围得水泄不通听他讲故事、闲着没事自己跟自己摔跤的万岁军猛男在董一元还没下令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以旗军为单位自主列好队了。 头一次。 这是万岁军自从被万历训练以来头一次,不需要鼓乐、不需要军官、不需要命令,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准确找到自己在队伍中该站的位置。 把董一元都吓着了。 他在听见斥候喊声后就戴着熊皮帽子登上城头,拿树脂望远镜瞄了半天,仔细观察着这支部队的兵力、进军速度、装备、旗帜等诸般事宜。 把这些事在心里估算完,一回头部队已经在城下集结好了,鸦雀无声。 五六百双眼睛在城下盯着自己,充满出城的渴望。 就连蒙古具装甲骑都忙着在后头披挂呢,让董一元赶紧叫停:“车臣汗啊,这场仗没你们什么事,外头的雪太深,马出去也跑不动还容易摔跤,你们就好好在城里屯着吧。” 接着再安抚整军列队的万岁军,让他们登城架炮,但出城作战就算了。 明显这支敌军已是强弩之末,让他们长途跋涉走到伊斯凯尔城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如果伊斯凯尔城是大明核心地区的哪座城池也就罢了,周围都是村庄,各地都容易补给,像这样的疲兵还需发兵歼灭。 可如今这伊斯凯尔城身处西伯利亚的冬季大平原,方圆百里都看不见个人烟,就算去打猎四百多人也不可能就指望着那些猎物过活。 出城野战在董一元眼中根本没有必要,战斗结束追击一下倒还有可能。 他只是一声不吭的让守门卒把城门打开了。 兴许是沿途荒无人烟的景象与疲惫让鲍尔霍夫斯基放松了警惕,也许是他根本没想到这座城已被敌人重新夺回,总之他的部队看见城门打开,二话不说便在雪原上排起长队,连辎重都不拿就拼尽全力朝城门淌雪走来。 刚走到城下,鲍尔霍夫斯基福至心灵,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伸出来的炮口,心中警兆大涨。 那炮口的模样,看上去不像他们交给叶尔马克的炮。 而且叶尔马克的炮,怎么会对着他们呢? 下一刻,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城门上站满了身着铠甲装备精良的明军,的数门火炮在同一时间炸响,数不尽的散子如雨般泼洒向城外的射击军。 如此接近的距离,强劲的炮火让许多射击军甚至连火枪都没来得及举起来便被刹那穿破空气的散子射翻。 就连侥幸没被命中的射击军也狼狈地趴在雪地里。 而这样的情景,在后面离城门较远的射击军看来,就好像城上的火炮在一瞬间把所有人都射死了。 惊恐充满他们的心灵,上百人玩了命地以比他们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西跑去,越过辎重时有人还想拿辎重,回头就见列队而出的敌人正呐喊着从城内奔杀出来,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辎重,各个抱头鼠窜,消失在雪原上。第二百零六章管吃管住 人们逃离伊斯凯尔城的速度有多果断,回来时就有多郁闷。 明军连追都没追,杀出城去接收俘虏,把辎重运回来,就接着回城里包熊肉饺子、烙饼了。 通常董一元是不让部下包饺子的,但这场仗雷声大雨点小,放了几炮就把人都打跑,显然不能满足快闲出毛病的部下。 饺子这种好吃、费事的佳肴,就非常适合他们了。 为此他们专门拿了辎重里四十多坛酸菜,还另外宰了头前些日子捕的鹿。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疲惫又刺激的一天。 或许这对憋坏了士兵来说这场战斗并不让人感到酣畅淋漓,可对董一元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有两个士兵被卧倒雪中的射击军击伤,四百多敌军跑了三分之一,余下多半被佛朗机炮散子击伤,尽数俘虏。 虽然俘虏在药物有限、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天里死去大半,但至少他的士兵有了新解闷儿的人物,有新的故事可以听。 那几个把故事讲的最好的哥萨克俘虏,在伊斯凯尔城就像明星一样。 上至军官宣讲、下至旗军整天拉上懂他们言语的翻译去听故事,抱一囊马奶酒、几块军营新做的糕点犒劳俘虏,就为听哥萨克人讲故事。 什么故事都行,有时明军会提议讲个什么方面的故事;更多时候随着俘虏的心思,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聊以前在沙俄做农奴的日子,可以;聊当纤夫、伙夫的岁月,也行;哪怕说起加入哥萨克啸聚山林的事迹,天军也不抵触。 谈生活可以,谈他们的爱情也没关系。 当然罪大恶极的事,也有人说,有军官维持秩序,就算心意难平,撑死给那坏蛋两记老拳,不能杀人。 旗军们是听个乐,感受不同文化下的爱恨情仇,增进见识阅历。 也为给自己将来面临窘境时做个心理准备。 毕竟这支天军,到如今远离中原行军上万里,走得慢,就经历过两次短暂的粮道补给不畅。 没人做好从山林野兽粪便中刨出未消化坚果充饥的心理准备。 军官们是借用这一手段搜集情报,这些哥萨克见多识广,跟随叶尔马克遨游在乌拉尔山东西广阔天地间,他们提及的地理特点、水文特性、山林动植,都由战俘营的当值宣讲官一一记下。 最先被放出战俘营的俘虏,是一个老哥萨克,他传授给旗军一手如何分辨动物粪便含坚果多少的方法,于城内寻一处屋舍安置,每日有蒙古骑兵三分之一的食物供给。 不怕跑,方圆百里尺深的大雪,这个季节找粪便都不好找。 并不是哥萨克跑不出去,这帮人是荒野上的专家。 对明军来说,这个词叫野外求生。 对哥萨克来说,那是生活。 但呆在城里,没人杀他们,能得到良好的保护,每天就跟旗军闲聊,就能得到二两马奶酒、二两肉、半两酸菜、四两米或同等的烙饼之类的食物。 再强的野外求生能力,出了伊斯凯尔城,他找不到这些东西,还要面临随时可能出现失去家园后游荡在雪原上的汗国猎人。 没有铠甲没有兵器,一支削尖的木箭就能要了他的命。 实际上放部分哥萨克在城内自由行动是招抚哥萨克完整计划的第一步。 这一计划由现隶朱钰指挥部前军千户标下千户宣讲官米玉提出。 米玉早年是宫里的锦衣卫百户,赶上万历大练御林军,其年岁长,当时就已年近五旬。 新东西学的并不快也不上心,但传统武将的德行具备,尤其长于制图,能书能画,被选入万岁军任副千户宣讲官。 他岁数大,军中对这样的老将也非常体恤,本不该跟着西征,但没办法,他自己要来。 因为米玉的大儿子米万春在隆庆五年考取武进士,放弃任通州参将的机会,进了宣府讲武堂,出来后顺理成章地加入万岁军,现任朱钰部前军千户。 最早与哈萨克突骑施部交战的就是米万春的部队。 上阵父子兵。 儿子做千户,老子当宣讲。 米氏父子是北宋画家米芾的后裔,都精于制图测绘,因此朱钰的前军千户部是绘图制图最厉害的部队。 一路西征,米玉深感大军对地形不熟、水文不利,纵天时无变,行军也极为艰难,因此提议招抚部分哥萨克,由他们充当向导。 在与俘虏聊天的日子里,米玉凭哥萨克口述,绘制大地形图三十二副,包罗万象,只待开春继续进兵实地考察后就能为后面的部队留下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地图。 城外的战斗结束的第三天,二十几个射击军又带着小白旗回来了。 他们把城外雪地扫出一小圈空地,随后把大斧、火枪,挂着刀的腰带与从西欧人身上学来的斜挂弹药筒整齐地放在旁边,把抱来的木柴在中间升起一堆篝火,各个裹紧棉甲围坐一圈。 饿得不行了。 城内的董一元还在和部下商议是否接纳他们,又一伙三十来人的射击军跌跌撞撞走回来,有样学样,不过他们没带木柴,只好跟前边那伙坐在一起。 据城上拿树脂望远镜的斥候反映,前边那伙人还撵呢,就像是生怕人多了城内明军不接纳投降一样,两边还打了一架。 不过也没人受伤,就是抱着在雪地里摔几个跟头,三日没一粒米下肚,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最后两边只能气呼呼地把扫出来的空地坐得满满当当。 把董一元在城上逗得哈哈大笑:“早知今日,前两天还跑什么呀?” 这两拨人还真不是一伙儿,他们在城下被击溃后连跑带爬,沿着雪地里脚印往远处跑,有的人是沿着他们过来的路,有些人则沿着伊斯凯尔城明军打猎队的路,还有的是沿明军吃饱撑的在河上凿窟窿冰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