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小说

第3章 黄纸包里的体温（第1页）

凌晨一点的老鼠巷浸泡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任凡宇那辆五菱宏光的车灯在32号门前投下一圈惨白的光晕。老头推开车门时，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后背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皮肤，纹理像极了被烈火炙烤过的树皮。

这是给你的。老头递来一个巴掌大的黄纸包，纸角被某种液l浸得发皱发硬，阴罗出行的规矩，现金结算。

任凡宇接过纸包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窜上脊背，仿佛握着的不是纸包，而是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冻肉。他刚想开口说可以微信支付，老头已经转身走向32号的门洞，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拖出诡异的长影。

木门吱呀一声关闭的刹那，一股寒气从门缝中喷涌而出，车玻璃瞬间结记蛛网般的冰花。任凡宇打了个寒颤，急忙打开车内暖风，却发现出风口吹出的竟是更加冰冷的气流。

黄纸包在掌心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任凡宇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油墨味浓烈得呛鼻。他颤抖着手指清点三遍，不多不少正好2000元——去程800加延时200，返程1000，分毫不差。

真他妈邪门他将钞票塞进贴身的衬衣口袋，冰凉的触感让他胸口一阵发紧。发动汽车时，副驾驶座传来哗啦一声响，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算盘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几颗算珠滚落到油门踏板旁，其中一颗被他无意间碾得粉碎，渗出黑褐色的粘稠液l。

车子缓缓驶出巷口，远处路灯下晃动着李姐那件标志性的花衬衫。她叉腰站在路口，脸上的褶子堆出夸张的笑容：小任啊，阿姨就知道你有本事

任凡宇从衬衣口袋抽出五张钞票递过去。李姐的手指刚碰到纸币就哎哟一声缩回，像被烫到似的甩着手：这钱怎么冰得像从坟里刨出来的？

任凡宇心头猛地一紧——钱在他口袋里明明是温热的。再摸剩下的钞票，此刻已经凉得像浸过冰水。他强作镇定地干笑两声：可能放太久了，您数数。

趁着李姐数钱的功夫，任凡宇瞥见手机屏幕上的阴罗出行app显示订单完成，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请妥善保管报酬，避免见光过久。那行字的颜色暗红得近乎发黑，像干涸的血迹。

回到出租屋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任凡宇将钞票摊在旧木桌上，借着台灯仔细观察——崭新的纸币边缘隐约可见淡金色的纹路，细看竟是些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极细的朱砂笔勾勒而成。他想起王瘸子提过的镇魂水，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空玻璃罐，将钱一张张放进去，又倒了半瓶廉价白酒。老人们常说烈酒能驱邪，虽然不知真假，但此刻他急需这样的心理安慰。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任凡宇刚躺下，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医院护士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说他父亲夜里疼得厉害，需要加止痛药，让再交5000元押金。挂断电话后，任凡宇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那形状渐渐扭曲成一张哭嚎的人脸。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阴罗出行app已经刷新出新订单：：市立医院后门，终点：城西火葬场，乘客携带骨灰盒，费用1200元，备注：全程勿开空调。

任凡宇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无比渴望一支烟。当他摸出最后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时，恍惚间看见化肥厂的老头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工资条，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在计算什么。耳边又响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算盘声，咔哒、咔哒，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作响。

烟雾缭绕中，任凡宇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玻璃罐上。浸泡在白酒里的钞票边缘，那些淡金色的符文正在慢慢溶解，将透明的酒液染成淡淡的琥珀色。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拧开瓶盖闻了闻——本该刺鼻的酒味里混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像是陈年的檀香，又像是某种药材的味道。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外墙上。任凡宇猛地回头，窗帘无风自动，露出一线缝隙——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巷子对面，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手机突然震动，阴罗出行app自动跳出一条新消息：温馨提示：首单奖励已发放，请查收您的专属优惠券。下面附着一张电子券，面额赫然是5000元整，使用条件是接送特殊乘客三次以上。

任凡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太巧了，刚好是医院要的数额。他抬头再看窗外，那个佝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月光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巷子。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四点十五分。任凡宇掐灭烟头，手指悬在接单按钮上方，脑海中闪过王瘸子的警告，又闪过父亲痛苦的面容。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

屏幕瞬间变成血红色，一行黑字缓缓浮现：订单已接受，请于今晚十一点准时到达市立医院后门。温馨提示：骨灰盒请勿倒置，乘客喜欢安静。

任凡宇正想关闭app，屏幕底部又慢慢浮现出一行小字：您已累计接送特殊乘客2次，再完成1次即可获得老司机称号及专属奖励。这行字的颜色渐渐变深，最后竟像血珠般在屏幕上微微滚动。

窗外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玻璃。任凡宇猛地拉开窗帘，却只看见一片飘落的枯叶粘在窗户外侧，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形状像极了人类的手掌纹路。

他跌坐回床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机屏幕已经恢复正常，但那行血珠般的小字似乎烙印在了视网膜上，久久不散。任凡宇摸出玻璃罐里的一张钞票，发现浸泡后的纸币变得异常柔软，那些淡金色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纸张内部隐约透出的红色丝状物，像是毛细血管。

床头柜上的台灯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任凡宇看见自已映在墙上的影子似乎多出了一部分——一个模糊的头部轮廓正缓缓从他肩膀位置分离出来，像是在好奇地张望。

他猛地关掉台灯，将自已裹进被子里，耳边却响起微弱的算盘声，还有老人沙哑的低语：五块八毛七五块八毛七这声音时远时近，最后竟像是从他枕边传来。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时，任凡宇才在极度疲惫中昏睡过去。朦胧间，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像是一只布记老茧的手。